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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伤心却哭不出来

安逸月嫂 2025-05-24 10:55 0 0条评论

一、很伤心却哭不出来

很伤心却哭不出来

在人生的旅途中,我们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挫折和困难。有时候,这些困难会让我们感到很伤心,但却哭不出来。这种心情仿佛被困在内心深处,无法抒发出来。

很多人都经历过这种情况,但是往往很难找到解决的方法。今天,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些可以帮助你释放内心伤痛的方法。

1. 倾诉和寻求支持

当你感到很伤心却哭不出来的时候,找一个可以倾诉的人是非常重要的。这个人可以是你的家人、朋友、或者心理咨询师。向他们诉说你内心的痛苦,可以帮助你释放情绪,并得到安慰和支持。

有些人害怕倾诉会给别人添麻烦,或者认为自己一个人扛下来会更有面子。但事实上,与他人分享和寻求支持,能够减轻你的负担,让你感到释然。

2. 寻找心灵的出口

有时候,我们无法通过哭泣来释放内心的伤痛。这时,寻找其他的方式来宣泄情绪是很重要的。

你可以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安静地坐下来,通过写日记、写信、或者创作来抒发自己的感受。将你的内心痛苦倾泻在纸上或电脑屏幕上,让思绪和情绪得到释放。

此外,参加一些心理疏导的活动也是不错的选择。例如,绘画、唱歌、跳舞等可以帮助你抒发内心情感的艺术形式。通过将情感转化为行动,你也许能够找到释放的出口。

3. 进行心理疗法

如果你经常感到很伤心却哭不出来,可能需要寻求专业的心理咨询帮助。心理咨询师可以帮助你探索你内心的痛苦,并提供一些有效的工具和技巧来帮助你逐渐释放出来。

心理疗法的形式多种多样,包括认知行为疗法、情绪导向疗法、解决问题疗法等。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会根据你的情况制定适合你的疗法方案。

4. 寻找放松和调节情绪的方法

在面对困难和挫折时,我们需要学会放松和调节情绪。这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应对并释放内心的伤痛。

一些常见的放松方法包括深呼吸、冥想、瑜伽、按摩等。通过这些方法,你可以减轻内心的负担,实现身心的平衡。

此外,你还可以学习一些情绪调节的技巧。例如,学会接受和宽容自己,学会放下对过去的埋怨和懊悔,学会积极面对困难和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

5. 给自己一些时间

释放内心伤痛是一个过程,需要时间来帮助我们逐渐疗愈。所以,给自己一些时间是非常重要的。

不要急于求成,不要对自己抱有太大的期望。我们需要接受内心的伤痛,并给予自己足够的时间来缓解和治愈。

结语

总而言之,当我们感到很伤心却哭不出来时,我们可以倾诉和寻求支持,寻找心灵的出口,进行心理疗法,寻找放松和调节情绪的方法,以及给自己一些时间。这些方法可以帮助我们逐渐释放内心的痛苦,走出伤痛的阴影。

最重要的是,相信自己是坚强的,相信你有足够的力量来面对困难和挫折。只有经历了伤痛,我们才能更加坚强成熟,走向更好的未来。

二、看了《东宫》很伤心,走不出来怎么办?

第一次回答知乎,被邀请还是受宠若惊的哈,嘿嘿……

第一反应,来杯忘川水吧

哈哈,开个玩笑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东宫里李承鄞和小枫的故事就像是曾经发生在我们的世界中,仿佛一闭眼,就能触手可及……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回答,我连自己都没走出来,又怎么去告诉别人,还记得当时看完东宫,我接着刷完了补糖花絮和东村彩蛋,砀山采访,只要是能让我出坑的我都看了个遍。

我以为我出坑了,我以为我忘记了,我告诉自己:看这东宫售后多棒,忘川夫妇多甜,我该放下了。

然后

然后我放了初见

………

原来,天神对我的惩罚,就是生生世世记得

好吧,我乖乖的回坑底躺平了

怎么说呢,我们都在问:怎么出坑,怎么忘记东宫,怎么才能不伤心。

真正想想,说到底,还是我们自己不想出坑,舍不得忘记。

东宫虐吗,对我来说真的虐。

忘得了吗,放得下吗

可能,我真的做不到,至少现在还是做不到。

可是,躺在坑底,抬头望望星空,一边想着爱殇,一边哼着初见,一边流泪一边甜蜜,有时候真的还不错~^_^

如果有的东宫女孩(男孩)真的出不来

祭出我的大招

看看老五的表情包吧,那是欢乐源泉

或者鬼畜剪辑也 ️呀

我记得B站有一个东宫联播,妙啊

最后,东宫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

我爱你们❤️❤️❤️

三、金毛跟谁都走我很伤心

在人类与犬类之间建立起的深厚情感纽带是无法用言语完全描述的。无论是那一种品种,那一种性格特点,往往都能在它们身上找到我们最真挚的情感交流。

金毛

金毛犬是一种非常受欢迎的宠物犬品种,其友善、温和、聪明的性格让许多家庭都情有独钟。无论是作为家庭宠物、导盲犬、搜救犬还是治疗犬,金毛都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价值与魅力。

跟谁都走

金毛这一特性也被许多饲主所称道。它们对主人充满忠诚,无论主人在何处,无论发生何事,金毛都会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这种“跟谁都走”的品质让金毛成为了许多人心目中最信任的伙伴。

我很伤心

然而,当金毛离世时,无论是因为年老、疾病或意外,主人常常会深感伤心与失落。金毛的离去意味着与之相伴的那份真挚情感也将永远难以弥补。

对金毛的深深眷恋常常让我们陷入绝望与悲痛之中,但我们也应该意识到,金毛作为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它们留下的回忆与影响将永远伴随在我们心中。

总结

金毛犬作为人类最好的朋友之一,无论在它们的生命中还是在我们的回忆里,都值得我们永远珍惜与铭记。它们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情感交流,更是关于忠诚、无私与珍惜生命的重要启示。

四、伤心走不出来怎么办?

1.学着放弃: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分手说明双方的感情不牢固,很难长久,学着放手。

2.充实自己的生活:尤其是谈很长时间失恋,彼此已经习惯,刚开始会不适应,此时要尽量充实自己的生活,让自己忙起来。

3.找人倾诉:心中的委屈需要宣泄,跟自己的闺蜜或者倾诉,也可以做心理咨询,让情绪释放出来会轻松很多。

4.合理宣泄自己的情绪:宣泄情绪千万不要选择自残、轻生等最极端的办法,去运动,长跑、爬山、旅行等都是缓解压抑最好的办法,让身体的各个器官动起来,发泄出自己积压已久的情绪。

5.让自己变优秀:不断充实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

6.把心里的想法全部写出来:在纸上写下来,写完之后会感觉到自己的内心很放松,之后将其烧掉或者撕毁就好了(一定要撕干净)。

五、有没有流产后想起来感觉很后悔,并且想念宝宝很伤心的?

题主可以看一下《灵魂的出生前计划》这本书。不管是自然流产还是人工流产,也许自有天意,是没有来到这个世上的宝宝,自己的计划安排。

六、刚跟男朋友分手!很伤心伤心到哭不出来?

泻药。我刚刚结束了两年半快三年的青涩爱情,我们是小学同学,初三早恋在一起,如今高三刚分开,原因:出轨。对方是他好兄弟的前女友,瞒着我求我放过他。 其实没什么人能一直陪你,你何必还要停留在过去的这段感情里呢,你想想他都走出来了他去开始新的生活了,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想了很久 我终于决定可以放弃你了 放过我也放过你 至少坦坦荡荡可以为自己做一次决定 我真的很不喜欢很讨厌在感情中这么卑微的自己 真的很讨厌因为一点点事情和你吵架和你闹别扭 这样的我你也很讨厌吧 我真的很想去好好经营我们这段感情因为我们从认识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但是感情不是我一个人想经营就可以经营的 有时候会像疯了一样给你打很多的字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总是会担心你有一天变心 但是你连这点安全感也给不了我 如果不是因为爱你 谁愿意在夜里崩溃谁愿意在夜里哭 我一直以为你懂我对你的感情懂我的任性懂我有时候会烦你 但是你不懂 知道吗 以前没拥有你的时候特别的想拥有你 可是谁知道拥有还不如从来没拥有过 我也是一个女孩子我也想被人宠 我不想在夜里哭不想在夜里崩溃 不想因为你一点事情就来影响我的情绪 有时候自己真的会想不开 真的想吃安眠药 你可能不会相信 这段感情我一开始就输了 因为我认真了. 乱码的,夜晚总是想让人重来一次。

七、猫咪丢啦,伤心走不出来怎么办?

现在怎么样了,从痛苦中走出来了吗?我的猫是刚丢不久,我现在真的眼睛都哭肿了,一时走不出来太痛哭了!你现在怎么样了?

八、为什么明明很伤心却哭不出来,反而觉得很烦?

可能现在工作或生活的节奏不断加快给你带来极大的精神压力,感觉心理烦恼,需要调节。

适当调整工作与休息的时间,定好锻炼身体的时间,经常散散心,放松绷紧的神经,你就会忘掉烦恼。

如何缓解和消除精神压力呢?

缓解压力的方法:回家后先大声吼 5 分钟要将心里的怨气发泄出来;再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轻音乐 15 分钟,过后你就会觉得心里舒服多了。或者你将自己心中的不满向家人或好朋友倾诉,你也能得到解脱。希望通过心理调节,你能正确对待类似情况,使自己身心愉快。

你平时应该多听音乐,让优美的乐曲来化解精神的疲惫。轻快、舒畅的音乐不仅能给人美的熏陶和享受,而且还能使人的精神得到有效放松。开怀大笑是消除精神压力的最佳方法,你就忘掉忧虑,笑口常开。你还应该有意识的放慢生活节奏沉着、冷静地处理各种纷繁复杂的事情,即使做错了事,也不要责备自已,这有利于人的心理平衡,同时也有助于舒缓人的精神压力。勇敢地面对现实,不要害伯承认自己的能力有限,而不能正确处理事务。

你要广交朋友, 经常 找朋友聊天,推心置腹 的交流或倾述不但可增强人们的友谊和信任,更能使你精神舒畅,烦恼尽消。

九、我的狗狗死了,很伤心,走不出悲伤的情绪怎么办?

一直缅怀去世的狗狗,如果狗狗在另一个世界也知道的话,它会觉得自己很幸福,在离开主人后,仍然会被主人记着。

不过,死者已矣。你的生活中不应该只有狗狗,你还有家人,朋友,工作等等很多重要的人和事需要你,一直沉浸在悲哀无助的情绪中,对你自己,以及你身边的人,也是一种无形的伤害。

可能,你经历的生离死别太少,生是一场旅行,死是一次出发。活着的时候很幸福,死亡也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走出情绪的低谷

其实,要走出一个情绪的低谷最好的办法是让时间来冲淡,人这一辈子要面对很多次的生离死别,甚至数着日子算自己的死期。

如果你的狗狗,已经年老,那么死亡对它来说,是一种解脱,狗狗年纪大了也是百病缠身,各种难受,死亡是最好的终结方式,让它能够彻底的得到解脱。毕竟与你生活很多年,它算是寿终正寝,没什么好遗憾的。

不要总是把思想放在缺少了狗狗这个问题上,人不能总活在回忆中,毕竟你还要生活,你还有人生中的一大段路要走,需要你去经历,等待你去感受的高兴的,或悲哀的事情还有很多。

有位哲人说过,生命本身是脆弱的,我们只是坚强的活着,并寻找快乐。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要勇敢的去面对,一帆风顺只有开心事,没有悲伤痛苦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

做为一个宠物作者,能够写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但也希望这些回答对你有帮助。祝好!

十、有什么很虐,虐到你很久走不出来意难平的小说吗?

这世上有一种妻子,连自己丈夫什么时候出门,都要从电视机上才能得知。

 8.20

 在港市,也许有人不知道地标在哪,今天物价几何,但没有人会不知道那个传奇一般屹立在权利巅峰的男人——厉君泽。

  然而厉氏前脚刚上市,第二天,一则关于厉先生的新闻就惊爆了整个社会。

  《公然出轨,厉君泽在美强奸名模白鹭》。

  昨夜刚从纽约飞回来的厉君泽还没有倒完时差,就被手机铃声吵醒。

  听到消息,他却只是淡淡说了声知道了,而后挂断电话,叫来管家。

  “太太在哪。”

  犹是阅历丰富的管家,在这一刻,也微微愣了神。

  厉先生素来不问家事,与太太婚成二年有余,平日相处之道比起陌生人都有所不及。

  今日怎么一起床,张口第一句问的便是那性格孤静的厉太太?

  不过管家也早就看过了新闻,猜测也许与震动股价的那件绯闻有关。

  难道先生是想让太太出面公关?

  这样猜想着,管家面上却没丝毫显现,恭敬回道:“太太今日四点半便醒了,五点就去了后院的猫岛。”

  五点,那肯定也已经看到这则新闻。

  厉君泽点了点头,向猫岛走去。

  猫岛不是一座岛,而是尊贵规整的君公馆唯一一处堪称“特别”的地方。

  这座四季恒温特意聘请德国著名建筑师重金设计,透明玻璃材质的房子,当年厉君泽斥资千万送给她做新婚礼物。

  十八岁的女孩,不喜房产,不喜支票,亦不喜名贵珠宝书画。唯独博她一笑的——只有一只名贵优雅的黑孟买猫。

  晨露微曦,暖房建筑里种满了猫草。

  整个房间的光线都是天光未落的青灰色。

  昨夜风雨呼啸,连同猫草上萦绕的都是层层叠叠挥之不去青白色的雾气。

  一个纯白色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茵茵绿草的中间。黑色的长发,像瀑布一样从青藤编织摇椅的椅背上倾泻垂落下来。

  一只黑猫被他惊动,从她怀中挣脱跳下椅子跑走了。

  草丛中不时显露出缓缓耸起身子的黑影,经阳光照射,轮廓清晰。

  “晚安。”

  她慢慢睁开眼睛,声线清冷,叫得却是那猫的名字。

  “樱落,我回来了。”

  “欢迎。”

  一年未见,夫妻之间难得相逢,可是她说的只有简单的两个字——欢迎。

  这两个字,此时此刻在此地用于迎接远出归家的丈夫身上,到底还是太冷漠、太讽刺了。

  厉君泽面不改色,只是长腿抬脚走了过去,

  然后,俯身,径直吻住藤椅上清冷的女人——

  “喵嗷……”

  蹲守在她脚边的黑猫露出尖锐的牙齿,在他吻住她的那一瞬发出了诡异的一声叫声。这声猫叫把整个房间都震荡得格外寂静。

  寂静的猫岛里,几乎能听见男人亲吻女人的声音。

  那个女人从始至终平静得不像正常人。

  甚至,连挣扎都未曾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厉君泽从她的唇间撤开。

  他看见她眼底黑白分明的厌恶——

  “唔……”唇再次被封住。

  这一次,不同于方才那记如同走个形式般蜻蜓点水夫妻间礼貌性的干吻,厉君泽的面色莫名变得阴翳,有力宽厚的手掌单手扣住她的后脑,湿热的长舌直接粗暴的探入她的深喉。

  苏樱落瞬间就被夺走了呼吸。原本苍白的面庞立即被席卷出不正常的坨红。

  人说,一个女人爱不爱你,只需一吻,男人便知。

  当厉君泽从苏樱落唇舌间退出的时候,她的神色,与他亲吻她之前都没有一丝改变,更不要说回应。

  男人黑眸讳莫如深。浓得仿佛要滴出墨。

  “喵……”

  脚边的黑猫看着这一切,低声轻叫,似乎在不满这个男人方才的所作所为。

  “走,晚安。”

  女人起身,一人一猫,白衣长发如墨,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走路离开了这座玻璃房子,只留下一个白烟袅袅中的背影。

  厉君泽看着这个背影,无往不胜的男人,眼中闪过深深的挫败,捏紧了拳头。

  ————

  苏樱落的生活是单调的。

  起床,喂猫,做瑜伽,早餐,看书,这就是她一个上午日复一日所有的活动。

  电视里,此时正在播报一则新闻。

  迎面而来是一个小时前在猫岛刚刚见过男人的脸,区别于早上的慵懒不羁,此时在电视机上的他俨然一派金字塔顶端商务精英的模样。

  你知道吗?

  这世上有一种妻子,连自己丈夫什么时候出门,都要从电视机上才能得知。

  苏樱落看着电视出神。

  厉君泽此时正在城市的另一端,凝视着镜头的样子,就像在凝视着电视机前她的眼睛。

  仿佛,接下来那句话,也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我承认,我出轨了。”

  “但到底是强/奸,还是情愿,我想白小姐心里最清楚。”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桌上的财经时报的头版头条,还印刷着一天前他在纽约发布会上说的那句话。

  “关于我的妻子,我爱她,胜过生死,胜过这世间任何一种感情。”

  多可笑,爱情。

  如同一根根钢针,绵绵密密,扎入女人尘封已久的心。

  另一边,君公馆的厨房,几个佣人看到电视上的新闻,在小声地议论。

  “就太太那个性格,她会在乎先生出轨?张姐在这里工作两年了,她说这两年除了猫,那位主子就没跟人说过话!”

  “天啊,这是什么古怪性格。”

  又一个佣人说:“能不古怪?一个小姑娘,养了三十多只猫,吃、睡,干什么都跟猫在一起。玩具是猫,摆设是猫,连手机壳都是猫!你说既然没感情,两个人当初结婚干嘛?全部心理寄托都在猫上……”

  “我听说太太的手机通讯录、微信都没有先生的号码,一个女人得是伤到什么地步才会这么做啊……其实她也挺可怜的……”

  “咳咳!!!”

  不知何时,那个她门口中“古怪”的女人,已经站在厨房门口了。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高挑沉静。黑色的长发垂直披在脸蛋两边,愈发显得眉目如画。

  所有人看到苏樱落正面第一眼,只会想到一个字——

  仙。

  佣人一时间竟然无人敢上前。

  看她那样子像是刚刚打扮好准备出门。只得察言观色赶紧到了门口,给她收拾鞋柜。

  她到底听见那些话了吗?

  佣人在心里暗暗忖度着,然而无论是在厨房门口,还是去地下室提车的一路上,这个女人都一言不发。

  仿佛,这一天内发生的所有事,都与她无关。

  港市市中心,时代大厦。

  这是整座港市最寸土寸金的地带,著名影视明星名媛最爱光顾的奢侈品商场。

  一楼金碧辉煌意大利高定奢侈品牌。

  几个年轻美丽穿着黑色西装扎着工整马尾辫的柜姐正在忙里偷闲该刷手机的刷刷手机、该闲聊地闲聊。

  就在这时,一个眼尖的看到迎面走来五十米远抱着一只黑猫的女人。

  “喂!别聊了!没看见她来了么!”

  一瞬间,所有人就已经站得笔直。

  “她来了,她来了!别玩了!”

  她们口中的“她”,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去年被品牌集团总部的老总亲自邀请去巴黎第一排看大秀,每个月的消费在整个中国大区都是第一名。那个人,是名副其实富婆中的富婆,简直不把钱当钱。

  “苏小姐。”柜员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她喜欢别人叫她苏小姐。

  之前有个新来的柜员叫她“厉太太”,直接被当场开除。

  ……

  苏樱落是和晚安一起来的。

  怀里的黑猫在进了商场以后就变得格外安静。

  她似乎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一进入灯光下就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懒得搭理任何人,只是靠在女人的怀里打盹。

  苏樱落走到一排新上季的春夏女装前面。

  腾出一只手,刚要摸上其中一件套装,就听到背后“哒哒”清脆富有节奏的一串高跟鞋声。

  然后“哗”一下,有个人在她背后拉住了她的手腕。

  “苏樱落,你离开他吧。”

  白鹭挡在她的身前。

  不像时下流行的大眼高鼻网红脸,白鹭的眼距很宽,下颌骨略方,身材高大,整个人的气质组合起来素白、冷艳。

  属于国际超模的高级脸上难得泛起几分苦楚,拉着苏樱落的手,不让她走。

  整个精品店鸦雀无声。

  要知道,这就是从昨晚到今天,最火热的那个新闻的两位门事件女主角——

  正房厉太太,以及厉先生今早刚承认出轨的小三。

  苏樱落长发如墨,怀里抱着一只猫,却是连一个字都没说,直接绕过她身边向前跨了过去——

  扑通——

  白鹭直接在她身后跪了下来。

  女人的黑色高跟鞋停在原地。

  白鹭悲切地哭了起来,声泪俱下,一个风华绝代的女人此时就这么跪在她的脚边——或许只是为了那两个字,爱情。

  她爱厉君泽。

  爱到卑微。

  爱到可以为自己的情敌下跪。

  “求求你,离开他吧。”

  “这些年,你们结婚了多少天,你就冷落了他多少天。如果你不爱他,就离开他,换我守护他……”

  “咔咔——”

  苏樱落感到刺眼的白光一闪而过,商场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埋伏好了记者,争先恐后地拍摄报道这一爆炸性新闻。

  白鹭哀求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在场所有记者听见。

  苏樱落淡凉到极致的眼微微扫了她一眼。

  旋即,扯开攥在她裙摆上的手——

  只是抱着自己怀里的猫,径直向前走去。

  ……

  商场外,一辆黑色顶配牧马人。

  女人素白的手扶着方向盘。

  苏樱落从不接触佣人,连司机都不例外。此时她正亲自开车,副驾驶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猫笼,晚安躺在猫笼里睡觉,车子很安静。

  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喂。”

  “什么时候回来。”

  电话里,向来温文尔雅的男人声音有些严肃。

  “二十分钟。”女人看了一眼导航,回答得面无表情。

  厉君泽没有情绪,良久,吐出一句话来。

  “我在家里等你。”

  *

  君公馆。

  当女人抱着猫回来,就看到了沙发上正在慢条斯理品茶的男人。

  他还穿着早上接受采访时的那身衣服,白色手工衬衫,黑色西裤,简单干净,却清贵逼人。

  只是,区别在于,早上他在电视里,现在却是她在电视里。

  电视里播放着二十分钟前在商场里上演的那一幕。

  “今日有人偶遇著名富豪之妻苏樱落在港市时代大厦购物,名模白鹭被逼下跪……”

  “过来。”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拍了拍他旁边的沙发。

  苏樱落看了一眼他这个动作,弯腰放下怀里的猫走过去。

  “什么事。”

  “今天你见过白鹭了?”

  他说的不是白鹭去找过你了,而是你见过白鹭了。这样说话的潜台词,就是他也认为,事实是电视里说的那样——是她逼白鹭下跪的。

  “你心疼了。”

  微末的光里,男人对上女人寒潭一样的眼睛。

  苏樱落有一张最受天下男人喜欢的长相的脸。

  六分恬美,三分冰雪,剩下一分,是骨子里清高所带寻常女人没有的智慧。

  她穿着一身黑衣,高挑纤瘦,声音很轻,却有种不容轻视的高雅。

  “我不心疼。”

  厉君泽开口:“她污蔑我强奸,被我否认。为了洗白自己造谣的公众形象,只能通过设计你来博取大众可怜。”

  男人说着,也没执意让她坐下。

  “——我心疼的是你。”

  苏樱落窒了窒。

  这个回答让她意外,让她差点就要说“既然心疼为什么还要出轨”,可是话还没说出来,她的眸光就黯淡了。

  “你,不该心疼我。”

  “你是我的妻子。”他语气肯定。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你见过这天底下,比我们更不像夫妻的夫妻吗。”

  *

  苏樱落有些累,上了楼,她就把自己关在了卧室。

  晚安是一只特别的猫。

  君公馆一共有三十三只猫,猫岛里有三十二只,晚安是唯一可以陪她吃饭、睡觉、生活在她卧室里的那只。

  有人曾说,这个女人爱猫,已经爱到病态。

  但是,人们不知道的是,对于苏樱落而言,她只是此生此世,再不信人。

  在她的世界,自己就是这样一只孤独,又骄矜的猫。

  ……

  “妈妈,我们去哪呀?”

  “去学校啊。”

  ……

  回忆像是染了棕色的旧电影。

  电影里,有一辆世界限量的奔驰S级黑色迈巴赫。有后座上穿着白色蓬蓬裙,脸蛋极尽精致,皮肤白白软软的小女孩,还有一个同样精致美貌的年轻女人。

  “可是去学校为什么要带行李箱呀?”

  “樱落,如果有人骗了你,你会恨她吗?”

  彼时,在年幼的女孩心里,世界上的一切,不是黑,就是白。大人说小孩是不能说谎的,会说谎的孩子都是坏孩子。于是她认真地点头:“恨呀。”

  “可是,如果是善意的谎言呢?”

  ……

  紧接着,场景一转,黑色的奔驰车停在了一家孤儿院门口。

  五岁的苏樱落被院长还有一群人拉着拖到了那个恐怖的院子里面,半人高的小女孩撕心裂肺地哭,行李箱的东西在她的挣扎下散了一地。

  吱嘎关上的铁门后面,她看到那个最温柔善良的妈妈转身无情离开的背影。

  “妈妈,你骗人!”

  “你骗人!你骗人!妈妈!你骗人!”

  “你说小孩子不能说谎的!!你骗人……妈妈,你是坏妈妈……”

  她呜呜地哭着,在她五岁的生命里,这是她第一次遭受如此热烈爱过自己的人的背叛。

  渐渐地,铁门关紧了。

  这一走,就是十三年。

  她从人见人爱捧着长大的苏家三小姐,被板上钉钉般狠狠地钉上了两个字——

  弃儿。

  与现实吻合得一丝不差的梦境瞬间戛然而止。

  卧室里一片黑暗寂静,如今二十岁的女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摸枕侧,湿漉漉的一片。

  几点了?

  苏樱落迷迷糊糊地找手机,却没有看到。

  “晚安?”

  回答她的,是黑夜里一片寂静。

  “晚安?”

  她又重复叫了一遍,昔日一直会守在她床边的黑猫,此时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她莫名心慌起来,顾不上穿拖鞋,夺门而出。

  “晚安——”

  一声呼唤,整座君公馆彻底静止了。

  站在楼梯上的女人也同样静止住。

  大厅里上百个穿着正式的名媛阔少面面相觑。

  一个个穿着高跟鞋、晚礼服、燕尾服的各位来宾,此时全部呆滞地看着楼梯上穿着棉质睡衣睡裤,头发凌乱,不染铅华的女人。

  客厅里竟然正在举办宴会。

  而她的出现,只应了那四个字——格格不入。

  甚至,她还光着一双雪白的足。

  “这个……不是厉太太么?”

  “她和厉董还没离婚?”

  也有人露出尴尬嫌弃的眼神:“她怎么穿着睡衣就跑出来了……”

  而向来冷静自持的苏樱落,在此时不知情的情况下衣冠不整地面对一整个奢华宴会嘉宾的“注目礼”下,终究还是感到了难堪。

  转身就走——

  “去哪。”

  就在这时,一道醇和低沉的嗓音,从容不迫,穿过人群慢慢朝她接近。

  她咬着自己的嘴唇,整座大厅鸦雀无声。

  人说,当一个男人出轨时,并不是纯粹想偷腥——归根结底的原因,是因为不爱了。

  因为不爱,所以背叛,所以不在乎她是否会伤心,所以肆无忌惮。

  这一刻,众人看好戏的看好戏,担心的担心——担心,这个女人如此不成体统地跑出来,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毕竟,厉君泽的女人,稍微行差踏错,就会成为全世界的笑柄。他早有一万种理由可以休掉这个黑料频频的孤女。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在为这个行为乖张的厉太太捏一把冷汗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地上凉,以后记得穿鞋。”

  只见,那个西装笔挺屹立在权力巅峰的男人,在她面前,就像一个全世界最温柔体贴的丈夫——慢条斯理地脱掉自己的西装外套,绅士地披在女人纯白色的睡衣上。

  然后,他慢慢蹲下自己矜贵的身子,

  伸出骨节分明漂亮的手,为她穿上佣人递来的拖鞋……

  满堂的名媛阔少愣住了。

  这个画面,太有视觉冲击力。

  男人和女人,一个软而梦幻,一个冷峻坚毅。男才女貌,温情得犹如偶像剧。

  他对待她,就像在对待这个世上最珍爱的一件珍宝。为她披上了外套,穿好鞋子后,厉君泽揽着她的腰际微微向大家欠身。

  下一句话,让所有人彻底愕然。

  “各位来宾,不好意思。”

  “我太太的猫丢了,现在,我要安抚她的情绪,欢迎各位下次光临。”

  再明显不过的逐客令。

  众人只是懵了一秒,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嘴上扯着笑,表示不会在意。

  可是,其中也不乏几家名媛小姐还是忍不住开始酸。

  “什么呀,我们大老远的过来,竟然还比不过她的一只猫?”

  “不是说他们早就已经离婚了吗!呸,亏我爸爸还让我今晚好好把握机会,我这个怎么把握?厉董对那个女人显然痴心不改啊!”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不就是长了一张漂亮脸蛋,狐狸精!”

  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

  但是全场这么多人,真正明白厉君泽对她究竟是宠,还是蓄意折磨的——只有苏樱落。

  众人都道厉君泽对她万千宠爱,只有她知道……

  礼堂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白鹭的膝盖上还带着今日商场里下跪留下的淤血,

  她远远地看到男人为衣冠不整的女人披衣弯身的模样,心都在滴血。

  为什么?

  为什么他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对她爱得卑躬屈膝?

  她知不知道,厉君泽今天邀请了全世界各地的政要名流,都是厉氏纽交所刚刚上市的重要伙伴。

  为了举办今天的宴会,他已经准备了整整一个月!

  凭什么她一出现,整个宴会现在说散就散?

  而理由,仅仅就是因为她的一只猫?

  白鹭想着,冷艳的眼中闪过一抹冰冷。

  “喵……”

  黑猫哀声的一声求救,很快就湮没在了华丽的音乐和嘈杂的人声当中。

  苏樱落仿佛感觉到晚安的危险,下意识朝那个角落的方向看去——下一秒,她不顾众人诧异的眼神,径直朝门外追了出去。

  “厉太太——”

  *

  苏樱落只身跑到君公馆后院的玫瑰园。

  猫岛的四周,是一片占地数十亩的玫瑰园,由世界顶尖的园林家栽培了各种珍贵的玫瑰。

  晚安有时和她捉迷藏,会躲到这里。

  “晚安——”

  凄清的月光下,女人孤独的呼唤。

  男人方才披在她肩上名贵西装不知何时掉落在地,沾染泥泞,沾染上一片的脏。

  忽然间,女人的步子停了。

  苏樱落慢慢地低下头。

  一片荆棘中,原本漂亮高贵的孟买黑猫,身上不知何时插了九根弩箭。

  “晚安!”

  她在刹那间晃神,裸露在外脚踝白皙的肌肤被玫瑰的尖刺划得鲜血淋漓,而她浑然不知,只是绝望而无助地跪坐在地上,伤痛地看着地上那具猫尸。

  猩红鲜血渗入土地,惨不忍睹,令人反胃。

  “太太,太太——”

  佣人在这个时候追了过来。

  一并前来的,还有那个儒雅俊美的男人。

  他看到月光下跪在荆棘丛中瑟瑟发抖的女人,眉心一皱,大步上前。

  “先生——”管家出声想要阻止,可是想到什么,又退回了。

  厉君泽难得在家停留了这么多天,这次归来,似乎也对苏樱落比平时有更多的关爱。

  或许,这能成为先生和太太感情的一次转机。

  管家不想就这么阻断。

  只见,男人清冽的眸扫过四分五裂的猫尸,淡淡道。

  “你的脚受伤了,我抱你回去。”

  “为什么?”

  苏樱落转向看着身后的男人,问的却只有这三个字。

  男人微微一怔。

  这一怔,不是因为她的发问,而是因为她转过头来问他的时候,他看到,这个从来没有情绪的女人,第一次,流了眼泪。

  月光下,她的眼泪冰凉破碎。

  厉君泽声音一沉,心中莫名感到一阵堵塞,安抚道:“害死晚安的凶手,我会帮你查的。”

  “还用查么?”

  九支弩箭,精准无比。

  在他们身边,拥有如此箭术——并且可以使用弩箭的人,只有自幼出生在特殊家庭的白鹭。

  为什么要举办宴会?

  为什么要招惹白鹭?

  她已经什么都退让了,为什么还要牵连无辜的晚安?

  看着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管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管家以为这是先生太太感情的转机,可是这一刻他仿佛感受到,两个人的隔阂因为这只猫的死,一下子更深了。

  毕竟,晚安是先生送给太太的结婚礼物。

  寻遍了6个国家,找了外国专家顶级配种,才用私人飞机空运回来这只世间绝无仅有的一只纯种黑猫。

  这些年,它是太太全部的精神寄托。

  白小姐动什么不好,偏要动这只猫。

  ……

  晚安的死,象征着樱落心中对厉君泽仅存最后一点的温情也彻底熄灭了。

  女人抱起鲜血淋漓的猫尸,抬脚欲走。

  “太太……”有佣人不忍看那样洁净的女子要亲手抱如此血污之物回屋,忍不住发出声音阻止。

  就连她们这些下人都有点不忍直视,而那个女人,竟然就像抱一个毛绒玩具一样,面无表情地就走了。

  尽管,腥臭的血液已经从她的双手不断下渗滴落在地。

  最终,樱落踩着遍地鲜血,双足血肉模糊,一步一步就像走在刀尖上,就这么离开了众人视线。

  *

  君公馆,二楼,主卧。

  苏樱落进屋之前,在墙角的储物室看到察觉到似乎有个鬼影一闪而过。

  常年跟猫打交道使得她对别人的脚步和声音比一般人都要敏锐。

  那身影只是一闪就消失了,似乎是很心虚的样子,

  女人眉头一拧,这么晚,是什么人还在这里鬼鬼祟祟?

  她感觉到那个偷偷摸摸的人已经离开,脚下的步履就像猫一样无声无息,伸手,推开了走廊尽头储物室的门。

  储物室。

  君公馆上下有上百号佣人,哪怕是不常用的储物室,也打扫得一尘不染。

  明亮宽敞的储物室中间的桌子上,平铺着一件白色修身鱼尾点缀珠花的高级定制长裙。

  苏樱落匆匆扫了一眼,不出意外,这个尺码和款式,是为超模白鹭量身定制的。

  白鹭的礼服。

  她现在没有心情细想那个女人的东西为什么会在自己丈夫的家里。爱猫之死,她的心灵充斥的是一种伤痛。女人纤瘦白皙的手只是轻轻一摸,就感受到了裙子上的异样。

  苏樱落眸微微眯,翻开一看——

  这才那一颗颗用珍珠串连起来的珠花下面竟然隐秘藏了十三根生锈的钢针!

  分别在腰、背、肾、肩的位置,其中腰上最多。隐秘至极。

  再明显不过得谋害。

  呵……

  白鹭,你这是招惹了谁,竟要置你于死地呢。

  女人勾唇一笑,挺直脊背走了出去。

  ……

  “星光盛典闪耀开启,红毯大秀,众星云集。欢迎各位观众关注我们一年一度的巨星之夜!”

  君公馆。

  客厅最大分辨率的电视机,此时正在直播这座城市某个地方上演一年一度的娱乐圈盛事。

  樱落一头长发如墨,白裙飘逸。

  她面不改色的侧坐在沙发上慢慢地品着一杯红茶。红茶香醇,女人长而蜷曲的睫毛微微遮盖住她水墨画一样的眉眼,未曾看向电视屏幕。

  “接下来,让我们有请——国际超模,白鹭!”

  “白鹭!”

  “白小姐,我爱你!”

  镜头里拍到了粉丝们热烈的欢呼。白鹭175cm的净身高配合11cm的高跟鞋,分分钟修长的身材跟她旁边一起搭档上台的男明星身高都快要持平。

  电视里,白鹭穿着那条从米兰空运过来的白色鱼尾高订长裙。

  她走在红毯上,每一个表情,每一个镜头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就连脚步,都是一个国际超模训练有素的姿态。

  就在这时。

  “啊!”忽然一声惨叫划破了红毯上空!

  只见原本款款行走的女人忽然一个不稳跌倒在地,满脸惨白惨白,模样狼狈凄惨不堪!

  白鹭像是有什么地方疼得不行了。可是在镜头里,根本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只能看见她忽然摔倒。

  “白小姐!”很快,现场就有工作人员上前扶她。

  这可是直播。直播,就是意味着全国所有人都可以看到眼前这一幕——超模白鹭,在走红毯的时候摔倒了。

  与白鹭搭戏的男明星也走了过来,蹲下身子,试图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可是刚刚才触碰到她的腰部,本来脸色已经很难看的女人这下彻底拉了下来。

  “别碰我的腰!疼!疼,疼!”

  女人腰间敏感的细肉,此时被刺入无数根钢针。

  很快就有鲜血弥漫了出来。

  “快,快打120!!”

  不知道现场是谁这么说了一句,电视就插播了广告。

  电视机外面,坐在白色沙发上的女人沉静无声。

  苏樱落还是那样优雅地品着红茶。杯盖滑过杯沿,轻轻巧巧地滑了三下,然后,绯色的唇泛起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光。

  ……

  医院。

  “事态如何?”

  “厉董,白小姐情况不容乐观。”

  白鹭是厉氏常年内签的代言人,她出了这样的事,厉君泽于情于理也应去医院看望。

  不过,他出面的原因,却全然没这么简单。

  网上的舆论炸开了锅。

  “鹭鹭这条裙子不是赞助商厉氏给她的吗?裙子里怎么会有针!”

  “肯定是厉君泽老婆那个丑女人想要报仇故意把针藏起来的!”

  “我已经报警@港市警察局@港市公安@港市司法。快来啊,把这个坏女人给我抓起来!”

  “厉氏今天必须要给白鹭一个交代!”

  网上的粉丝已经沸腾了。

  各路媒体都在争相报道“超模白鹭收到赞助商送来暗藏杀机的礼服,生命危在旦夕”这一新闻。

  抢救室内,白鹭取针的过程中凄惨的尖叫不绝如缕,穿过白色的手术室传了出来,令人头皮发麻。

  “厉董……”特级助理温斐拿不清厉先生的主意,言辞委婉。

  “网上现在的舆论……对厉氏很不利……尤其,是对厉太太。”

  不仅仅是网友。厉君泽刚刚“出轨”、小三被正房逼着下跪、现在又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房里——

  一连串的信息加起来,就连温斐,都觉得着藏针的人,只有苏樱落。

  关于网上说厉君泽老婆是丑女人的那些人,此时,应该是没有看到某大贴吧里热度排名第一“深扒厉氏女主人”的万字长帖。

  此帖,由一“匿名”网友所发,根据各种网上关于苏樱落真实的、不真实的蛛丝马迹,写了一篇关于此事件10000字的推测文章。

  文末,还贴了一张“史上首爆,日前某富豪参加君公馆低调抓拍”的苏樱落照片。

  照片,是最简单的手机后置摄像头拍出来的。

  没有经过任何处理,也没有任何修饰。

  甚至,像素和噪点都没有经过处理,几乎看不清人脸。

  但即便如此,隔着人群,只是看着那张纸,仿佛魂魄都可以被那个女人给吸摄进去。

  就是那么一个静静伫立脸上没有画任何妆容的女人,她微微低着头,脸上没有笑,一身纯白真丝的睡衣,站在一流富商名媛之中,不像个俗世中人。

  穿着黑西装俊美男子站在她身侧,专注而温和地凝视着她。

  而她,回避着他目光所及之处的每一寸。

  那个长相,不是美艳,也不是清纯,也不是简简单单的“气质上乘”,很难找到一个词可以概括这个女人给人的视觉感受。

  那是一种忧郁。

  是一种遗世独立。

  一抹永不过时的绝色。

  绝对不可能,是那些黑子们口中说的“丑”。

  这个字,在她身上,是根本联系不起来的。


  苏樱落从看到那条裙子开始,就知道了自己接下来好几天都会包揽各大网络的热度No.1。

  可是,在这水深火热的时刻,她却不能选择退缩。

  新年在即,苏家本是名门大族,即便现在已经嫁做人妻,也要提前回家看望老人。

  苏宅装修不似其余豪门盛行“欧式”之风。

  而是这些年都保持着最实在传统的中式江南园林风格。

  三叠屏风后,一个藤椅。

  藤椅上,带着老式带挂绳的老花眼镜的老太太头发乌黑干净整齐,穿着休闲的淡蓝色衬衫,虽然很瘦,但是脊背挺直,一看就是名门之后。

  此时,苏谷惠芬枯槁憔悴的手正捏着那年苏樱落嫁给厉君泽之前在苏宅拍得最后一张全家福。

  全家福里,苏氏全家人都在笑——除了一个人。

  她最最疼爱的三孙女儿。

  苏樱落一身白衣,站在角落,视线下垂看着右下方的地板,神情寂静,不肯直视镜头。

  这些年,她看到所有的她的照片,都是如此。

  “囡囡……”

  苏谷惠芬伸手触及那微亮薄薄的照片,就在这时,一个佣人站在身后小声开口。

  “老太太,三小姐到了。”

  建兰是苏奶奶从20岁时就贴身照顾的老佣人,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了。

  她口中的三小姐,正是今日回宅拜访的苏樱落。

  苏谷惠芬收起照片:“快,快叫她进来。”

  苏樱落一袭白衣胜雪,拎着一笼日式和风的餐盒,脚下的步子没有一点声音,进门后半跪在了老人的腿边。

  “奶奶……”

  今天是约定见面的日子,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沸反盈天,这里,永远是如同候鸟般年年必将按时返回的温情归属。

  候鸟在大风沙中寻找正确的方向,经历危机重重也要完成南迁北移的旅程——因为,那是一种承诺。

  苏樱落今晨比平时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大冬夜里,凌晨四点就起床亲自下厨。

  奶奶平时肠胃极差,听闻她最近又食欲不佳,于是她在来之前就做了这一屉软糯可口的日本和风菓子。

  酸甜的口感,老人向来最喜。

  “好囡囡,快起来,地上凉……”

  苏谷惠芬十六岁便嫁给了苏樱落的爷爷苏遂岭,十六岁便跟夫姓,一跟便是六十四年。

  老人望着女孩还很年轻的面庞,清明慈祥的目光里,闪烁着点点清泪。

  “好孩子,辛苦你了……辛苦你了……”

  向来性格清淡的老人此时见到心爱的孙女情绪难得无端波动,重复说着着这几个字,“辛苦你了”。仿佛在叹息辛苦如此早起为她亲自制作点心,又仿佛,在叹息生活深处更多的无奈。

  “奶奶,尝尝吧……”

  “元小姐,您不可以进去……”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老佣人建兰略有一些焦急的阻拦声。

  踩着高跟鞋夺门而入的人是元莉贞。

  苏樱落本是苏遂岭与苏谷惠芬的三子苏子游所生,而元莉贞是二姑苏子青的独生女,比苏樱落年长了二岁,今年二十二,进来便是没什么好脸色。

  “苏樱落,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里,苏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莉贞,你怎么跟你妹妹说话?”苏老太太面色闪过一丝不愉。虽然她已年过八十,但是如今依然是苏家最权高位重的掌门人。只需轻轻一个皱眉,便足够让元莉贞这个素来被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感到心虚。

  “外婆!”

  “您看新闻没有?她都要闹出人……”

  “奶奶,表姐对我有些误会,我与她出去说,您无需介怀。”

  女人微微颔首,美丽的手安抚地在老人手背上拍了拍,

  老人感受到她手心不像正常人的冰凉,不由担忧地皱了眉。

  这两个孩子……

  哎。

  门口。

  “奶奶身体不好,以后有什么事,尽量别让她老人家担心。”

  苏樱落一身白衣,站在门口。秀气的眉微微拧着,语气平静,却有一种让人心生退意的气场。

  元莉贞一身大红风衣,红唇艳抹,挑起眉梢。

  “哼,既然知道奶奶身体不好,还作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儿?现在的有钱男人,哪个外面没有三妻四妾的?你至于当众下黑手么?”

  “男人出轨,俗话说得好,上等女人靠魅力,中等女人靠容忍,只有下等女人才找小三儿的麻烦,你这次把我们苏家的脸都丢光了!”

  苏樱落眸光寂淡地看着她:“哦?是吗?”

  “你不说,我还当以为,这个家里除了奶奶,别的亲戚都死光了。”

  “你!”

  元莉贞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

  走廊里来来去去也有不少苏宅的佣人。元莉贞平日素来张狂刁蛮,下人们看到她都绕着走。可是今日她对面的那位……

  如若说元莉贞是难搞,那么苏樱落,就是彻底的禁忌。

  所谓禁忌,便是人们躲避她,就如同躲避一场强大而阴霾的瘟疫。

  现在看她们二人争执,所有佣人也权当是看不见。

  “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都死光了!苏樱落,你到底有没有素质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元莉贞气急败坏,真难想象那么一个看起来文静凄艳的人怎么能说出来这么冰刺的话来。

  “别忘了,当初把你推给厉君泽的不是我们,是你那个婊子妈妈!”

  “啪!”

  一个耳光,准确无误,落在元莉贞脸上。

  寻常人极致愤怒的时候,身体会微微颤抖,苏樱落不一样,越是愤怒,越是理智。

  “你,你竟敢打我?”

  元莉贞一模嘴角,一片嫣红血迹。

  “血!我流血了!我要告诉外婆去,呜哇……”白皙脸蛋上顶着五根手指印的女孩一下就哭了出来。

  有病。

  苏樱落阖上眼眸,不知为何,可能是近来没有休息好的原因,加上晚安死了,心中悲恸。方才动那一下手,现在竟然有点两眼发黑,差点要晕过去。

  元莉贞也没有真的去找苏谷惠芬告状,而是去找了她那向来偏袒她的母亲,苏子青。

  很快,元莉贞就牵着妈妈的手一边哭一边走了回来。

  从小到大,她何曾挨过打。如此被当众甩耳光,是她二十二年第一次这般耻辱。

  “樱落,这是怎么了,你姐姐说你打她,她做错了什么,你要打她?”

  尽管是用疑问的句式,只是那盖不住恼火的心情,硬生生把一个疑问句说出了质问的语气。

  “我打她,是因为她该打。”

  “你……”

  苏樱落强忍着体内的不适,头又犯晕了,眼前又恍了一下。

  趁晕倒之前,她想一个人去洗手间洗把脸清醒提神。

  然而就在转身的瞬间,一只手就从后面拉扯住她:“你站住——”

  “你姐姐平时说话是直了些,但她心不坏,不管她说了些什么,你也不该动手打人。”

  苏子青终于忍不住了。

  “放手。”

  “你这是什么态度跟我妈妈说话?苏樱落,你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野种!”

  女人的步子在这时候停住了。

  颜色极淡的唇勾着一抹冷冷的笑,

  即便是虚弱,也足够有一种虚弱的美。黑瞳沉静,那一笑实在是让人发怵。

  苏樱落勾唇,“说话还这么不体面,看来我刚才替你妈教你打的那一下,还没起到效果,是吗?”

  “你!”

  苏子青这下也急了。

  虽然是苏氏的长辈,但是苏子青这些年的气度修养,完全没有一个大家族阔太太该有的大家风范。说话动不动就脸红脖子粗。

  “苏樱落,你有什么好怨恨的,港市多少女人想嫁给厉君泽他还看不上呢!你不是也从小就喜欢他吗?装什么清高,好像我们把你嫁给他,你还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这世上总有这样一群人。

  他们自认为这是他们喜欢的人生,因此,也自以为是的以为,你也会喜欢。

  就算你是被他们逼迫以最不喜欢的方式活着,也要对他们感恩戴德。

  是啊,她喜欢厉君泽,她想嫁给他。

  但是,她想嫁给那个爱她的他啊。

  而不是恨她的他。

  如果他们的婚姻换来的是自己最心爱的男人对自己一辈子的痛恨,这一生这么长,两个人活在仇视当中,又怎可能幸福?

  苏樱落面白如纸,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忽然在这个时候身体一晃,两眼彻底一黑,笔直地向下倒去——

  一只手伸出,西装剪裁精良,在她落地之前,及时地将她揽入怀中。

  厉君泽。

  苏樱落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他的脸。

  “怎么回事。”

  “厉、厉先生……”苏子青和元莉贞想来是完全没有料到这个男人怎么会忽然出现。

  男人烟灰色挺阔贴身的西装下,修长而结实的手臂,半揽着女人婉约的身子。

  此时此刻看上去,竟是那样的般配。

  “没事,没事……就是小孩子起了一些冲突,让厉先生见笑了。”

  苏子青赶紧解释道,保养精致但是藏不住珠光宝气所带的媚俗气息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谄媚而讨好的尴尬。

  她不敢太过直接地表达她对苏樱落的不满。

  虽然,在港市,厉先生和厉太太感情在新闻媒体的笔下一直都是“素来不和”。

  但是,也有人说——这个男人爱她。

  从小就爱她,因为爱,所以不择手段,逼她婚嫁;

  因为太爱,所以一直包容着她一次又一次的冷落,一次又一次地忍耐,一直又一直地等待。

  *

  君公馆。

  主卧昏黄光线,床蓐是女人喜爱的深紫色,医生刚从卧室里走出去,总结出来的病症——是伤心过度。

  暖色调柔和唯美的光线下,一个男人伟岸的剪影静默侧身坐在她床边。金棕色的灯光,把他面部的线条,每一寸都刻上了不可多得的温柔。手温柔抚过熟睡中女人恬静的面庞,

  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气。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落落……”

  就在这时,一抹凉意蓦然抓住了他的掌心。

  “为什么要承认出轨……你知不知道……我很难过。”

  女人就这么一下子睁开墨色的瞳眸,安静而忧伤地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握他的手,男人大概没有想到她会醒,也因为这呼入起来的触碰呼吸微微一窒,然而就在他重新反握住她冰凉的手的时候,女人的双眼又重新浅浅阖上了。

  那只是情不自禁的一句梦呓。

  抬手,抹平她眉心簇起的褶皱。

  然后,弯下腰来。

  重重落下一吻,在她耳边细声呢喃。

  “……对不起。”

  翌日,樱落醒来就听到了公馆窗外警车的吵闹。

  楼下客厅隐隐似乎也有人在争执。女人睁开惺忪的睡眼,慢慢撑起身子,大概听清楚了对话的内容。

  “我太太身体抱恙,无论什么事,都等她病好再说。”

  “对不起厉先生,我们也是秉公执法……”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察一边冷静陈述,一边又拼命硬着头皮。从他额角的冷汗,看得出他此时内心的紧张。

  眼前的男人,只是穿着一身休闲服装,但是静静伫立在那的气场,一个眼神,就让人头皮发麻。

  在港市,厉君泽就是天。

  “我说了,叫你等。”

  “我接受调查。”

  就在这时,女人的声音从旋转扶梯上传下来。

  白鹭重伤,生死未卜,头号嫌疑犯就是她,警察局会派人调查,她早有心理准备。

  然而,就算是早就听说过这个女人美得不可方物,那些执法而来的警官在看到她得真人时还是忍不住直眼睛直了。

  都是平时在打打杀杀的“粗人”,何曾见过这般如同天境盛开世间最美最矜贵的阆苑绝色,哪怕只是女人独有柔弱优柔的细腻的嗓音,都让他们感受到,如此,高不可攀。

  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那个女人却已经走下楼梯,目光寂淡。

  “走吧。”

  “厉太太……那就,麻烦您了。”那警察点头,与她对视,竟然羞红了脸。

  “慢着——”

  就在苏樱落上前一步刚要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厉君泽却皱眉开口。

  “我什么时候说过,她可以跟你们走?”

  他不是喜欢情绪外露的男人,哪怕是妻子面临拘留,此时此刻,神情语气,都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平静之下,深藏的是令人不可逾矩威严。

  “厉先生……”

  “走。”

  苏樱落神情冷漠,抬脚向前,面无表情地从厉君泽面前硬生生擦肩而过。

  冷淡地态度,让人很难联想到她就是昨晚拉着他的手,含泪问他为什么出轨的女人。

  擦肩的时候她的手腕被扣住了。

  “你想干什么?”

  厉君泽居高临下,第一次温润如玉的男人起了怒意。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故意赴这场牢狱之灾?

  “你爱她啊,”

  苏樱落笑了出来,下巴微抬,“婚内出轨,晚安被杀。现在你不想让我身陷囹圄,不是怕自己会愧疚吗,”

  “你不想与心有愧,我偏不让你如愿。”

  这世上,总有这样一类偏执的女人。

  宁肯毁灭自己,也要向爱的人宣告最霸烈的占有。

  夫妻二人剑拔弩张,也仅仅就是几秒钟对话的时间,女人就已经向前离开了。

  气数已尽的婚姻里对峙都是少的,

  多的是,二年如一日,无穷无尽殆耗心神的冷战。

  警察局。

  密闭的空间,冬天里南方城市的室内有些阴寒。女人只裹了一件黑色的大衣,面色苍白,嘴唇几乎要没有血色,依然还是很虚弱。

  头顶的白炽灯“啪”地一闪,樱落地脸蛋看起来就更惨白了。

  “你是否知道那条裙子在你家储物室?”

  “是。”

  “你是否有单独看到过?”

  “是。”

  “你看到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面对警察一系列的提问,苏樱落的回答波澜不惊。

  “平铺在桌面上,没有包装。”

  “裙子是谁送来的,又是谁拿走的,从你接触到穿在白鹭身上这段时间里,还有什么别的人接触过吗?”

  估计警察局也是接到过上层的授意,每一句都问得很含蓄,一直在给她留有很大的解释余地,态度也还算不错。

  可是,她一个字都没解释。

  “我不知道。”

  审讯员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两只手交叉成十字,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最后一个问题。”

  “你看到裙子的时候,上面有针吗。”

  苏樱落缄默了一秒。

  女人婉约的身子脊背笔直端庄地坐在那张椅子上,即便是在最为狼狈的时刻,依然还是保持着清高孤傲的姿态。

  她的睫毛微垂着,然后,吐出一个字。

  “有。”

  *

  半个小时后,审讯室门开了。

  “对不起,厉先生,苏小姐需要继续接受调查。”

  女人被两个警官从审讯室里带出来,一左一右,气氛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厉君泽眼镜眯了起来。

  “什么意思?”

  “通过这次审问,厉太太并没能证明自身清白……而且,嫌疑很大。”

  厉君泽挑眉。

  “苏樱落,你现在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我宣战?”

  “我只是实话实说。”女人依然面无表情。

  “好,你想坐牢,”男人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深处逼出来的,这一次,他真的被触怒了。被触怒的结果,声音也更加残忍,“那我们到时候就看看,法庭上,你的清高,能不能战胜我的权势。”

  她想要用这种方式报复他是吗?

  世上报复他的手段何其多,他都能可以接受。

  唯独伤害到她自己——

  他不能。

  *

  法庭。

  苏樱落被白鹭经纪人以“故意杀人罪”告上港市最高人民法院。

  轻则十年以上有期徒刑,重则无期徒刑,甚至,死刑。

  这是苏樱落嫁给厉君泽两年以来第一次暴露在群众的面前。

  而第一次,就是如此这般受“万众瞩目”。

  “瞩目”,她被判死刑。

  法庭上,年轻美丽苍白的女人坐在中间。家属席白鹭的亲属们坐在一起,其中她柔弱年迈的母亲正在低声哭泣,

  而她,苏樱落的亲属席,空无一人。

  哪怕是处理案件数十年的老法官,看到这个女人孤身坐在这里时,都不由得感到一丝感慨。

  “厉先生。”

  事实上,从开庭开始,男人就一直坐在法院门口低调停泊的一辆黑色幻影车上。

  他没有缺席,只是默默在幕后关注。

  那女人性格倔强,若他当场出席,只怕她会更加决绝。

  男人手中夹着的烟一根接着一根地抽,以至于名贵的西装套装都沾染了浓重烟味,英挺俊颜看不清情绪,黑色豪车里的侧影沉默而冷。

  助理温斐毕恭毕敬陈述,不苟言笑的脸上,两道眉毛有些担忧地拧着。

  “结果出来了,厉太太不肯配合……金律师很为难。恐怕会……判刑。”

  金正,是全国最好的大状。

  厉君泽听到“判刑”二字,阴冷无双的瞳眸骤然淬起阵阵的冰寒,声线低沉。

  “第一律师,这么无能?”

  “这个……”温斐生怕董事长是责备自己办事不力,请人工作做的不到位,他的额头上冷汗涟涟,“金律师很努力了,是太太主动揽下所有罪名……”

  沉默。

  男人掐灭了手中的烟,过了几秒,开口。

  “那个人带来没有?”

  温斐连忙点头,“带来了,带来了。”他哪敢还出岔子。

  “按第二个计划办事。”

  “是。”

  *

  休庭结束,再次开庭。

  “接下来请我方证人发言。”

  这时被被带进来的,是一名年轻时尚的女人,女人虽不漂亮,但是气质还可以,她是白鹭身边的助理之一,说是当日负责运送礼服的人就是她。

  “那天……我就照常去君公馆取礼服,上台前我认真检查过了,可是那么多长针那么隐秘地藏在珠花下面,我真的没有看到……鹭鹭本来就皮娇肉嫩,被那样长的针刺入肌肤,该有多疼……”

  一字一句,都把罪行,推给沉默的苏樱落。

  一直坐在对面两只手搭在一桌资料上的金正,闻言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开口发问。

  “你说藏在珠花下面,事后你是否检查礼服?”

  “我检查了。”

  “你检查的事后,礼服上是否还有残留余针?

  “我…记不清楚了,当时太伤心了,针基本上都扎进去了,只有几根掉出来。”

  金正目光犀利,逻辑严密继续发问。

  “那你还记得掉出来的那几根是什么样子么?”

  “我……我……我记不清了。”

  “大小,形状,粗细,还有,是否有更致命的因素?”

  “有,有。”那个助理估计也是年轻,没上过法庭,太过紧张开口就说,“有几根上面是生锈……”

  “反对!”白鹭的律师抢先打断。

  法官:“反对理由。”

  “我认为对方辩护人有诱导性发问的嫌疑,违法法庭规定!”

  “反对有效。”

  “反对!”

  金正推了推金丝眼镜,他是国字脸,相当威严严谨的长相。

  法官开口:“反对理由。”

  “我在提问中并无明确某种因素,对方辩护人有阻断证人作证嫌疑。”

  “反对有效,公诉方证人,请重新回答问题。”

  白鹭的律师咬紧了牙关。

  这个助理。

  从事发以后就不知道跑去了哪里,以致于开庭之前一直没有取得联系统一口径。

  “我、我……”

  那名女助理神色略带慌张,她对法律一无所知,心想只要将苏樱落的犯罪情节说得越恶劣,法官判她罪行的可能性便越大,于是道:“除了普通的绣花针,还有生锈的钢针。”

  “你!”

  白鹭的律师瞬间情绪失控,反观隔着苏樱落正对方的金正,运筹帷幄,嘴角勾出一抹笑。

  金正字正腔圆,“对方证人,白小姐的医学报告和作案物品检查报告当中,并未发现一根钢针——你为何要做伪证?根据《刑法》第三百零五条伪证罪,可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你可知道?!……”

  局势,从这一刻,开始扭转。

  苏樱落从最高法院大门口出来的时候,冬日里的港市天空,不知何时淅淅沥沥下起了灰蒙蒙的雨。

  女人微微眯起瞳眸,纤长的睫,有雨滴滴落。

  一把伞适时恭敬地撑在她头顶上方。

  温斐一身黑西装,上前,颔首:“太太,先生在车上已经等您很久了。”

  她凉凉的眼神朝法院门口停着的那辆黑色豪车看了一眼。

  一辆车子,停在那里,安安静静。

  温斐见她不动,语气更客气了些。

  “先生这几天都在为您的案件费劲心神……今日还未开庭便守在这里了。雨大天凉……您还是上车吧。”

  樱落面无表情,即便是固执,在这一刻,也没必要跟这漫天的雨丝过不去。

  于是,抬脚,步履径直地朝黑色车子走去。

  *

  冬日的雨不似盛夏的雨,冬雨,缠绵而冰冷,忧郁又灰暗。

  这座城市的交通一到雨雪天气就变得格外堵塞。黑色的劳斯莱斯夹在在高架上一众汽车之间,跟着车流的速度缓缓前进。

  温斐开车,沉默不语。后座上,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沉默静得可以听见挡风玻璃上富有节奏的刮雨器声。

  嘀嗒,嘀嗒。

  樱落望着窗外飘在窗户上的雨。

  车子按照笔直的线路前行,风带来惯性,将雨水在玻璃上拉出一条近乎平行的弧线。

  “白鹭醒了。”

  就在这时,寂静的车子里厉君泽开口。

  第一句便是别的女人。

  女人弧线美好的唇挽起浅浅的弯度,

  “哦,所以呢?”

  “官司,你不会输。”

  “是你不会输吧。”

  他不想让她入狱,而她——她想。

  仿佛只有让他愧疚,更加愧疚,她心里才能有些许平衡。

  所以,不会输的人是他。

  男人静默深邃的面容,两道浓眉皱了皱,

  那样的漠然,使他的心此时像是冬季里的这场雨,料峭又冰冷。

  他静了静,开口道:“我不喜欢她。”

  第一次,他对她提起跟私人情感有关的话题。

  女人精致的五官仿佛有瞬间的怔忡,然而很快就消散不见了,快得几乎让人以为从未存在过。

  “可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出轨了啊。”


她本不想说的。

  今日却不知道为何,或许,是因为温斐那一句“先生这几天都在为您的案件费劲心神”望着外面凄凄切切的冷雨,她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说了出来。

  很多时候,这个男人对她都是体贴的。

  体贴到,她几乎要以为——他是爱她的。

  但是,十五年过去了。

  她用十五年的时间,明白了一个真相,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厉君泽,不爱她苏樱落。

  以及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付出便有回报,只有感情——付出和回报不是成正比的。

  无论你付出多少,等到最后,都可能是一无所得。  

  君公馆。

  幻影在旷阔奢华的院子里停下,苏樱落尚未进门,就感受到今日的君公馆似乎比前几日有些不同。

  正当她思考到底是哪里不同,照顾她二年的管家慈眉善目,面带笑意地柔声道:“太太,猫岛里新到了一只猫,太太要不要去看看?”

  “猫?”

  “是的。”

  苏樱落看着管家略带喜悦的眉梢,女人转身望向身后沉默儒雅的男人。

  “你又给我买了猫?”

  谁知,猫岛,苏樱落看到那只新到的猫,单薄纤瘦的脊背就克制不住微微颤抖,女人尖细的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一旁的佣人估计是新来的,不会察言观色,也不太清楚苏樱落的脾气性格,只是背对着她蹲在地上,一边勤快地清理猫草一边甜甜地说。

  “这只小猫是先生找遍各国特意空运过来的,据说是珍贵的纯种孟买猫……虽然有点胆小,但是可有灵气了……”

  “拿走。”

  “呃……为什么呀?”

  蹲在地上的少女,看起来二十岁都不到,眼睛大大的,眼神外露,眼距偏远,从面相上看一看就十分天真烂漫。

  小女佣的确也是刚来没几天,甚至都没有见过这位“她刚来便已经被司法机关带走”的女主人。然而就在刚才,她背对着女人听到苏樱落的声音,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作“断切冰雪”。

  简直,比这一月的寒风,还要冻人。

  “拿走,我不想看到它。”

  莫名,女人的情绪在那一瞬间很激动,捏紧拳头转身便走。

  他以为,再给她一只猫,一切就可以回到原点么?

  白鹭就可以洗脱罪名么?

  晚安能再回到她身边么?

  还是说,那些他给予她在这段婚姻里最后一点温馨——便是她和晚安相处的朝朝暮暮所有回忆,就可以死而复生?

  新欢,真的能代替旧爱么?

  不能,什么都不能。

  “诶,可是太太,现在天气那么冷,小猫被赶走会冻死的呀……诶,太太,你的手流血了……”

  夏至看到女人白嫩的掌心似乎有嫣红血迹滴落,起身便要追。

  然而,还没有追上,就被一旁一直低头沉默的女佣拉住了衣袖。

  “夏夏,别追了。”

  “为什么,可是她流血了呀!”佣人的职责,不就是为了照顾主人吗?

  “以后那个女人……你还是离她远点吧。”另外一个女佣,刚才在她们对话的时候就想制止了,奈何实在没有机会,想了想,心有忌惮地开口,“她……从来不喜欢跟人打交道的,连厉先生都不能接近。”

  苏樱落一个人回到房间,关门的一瞬,眼泪就顺着指缝倾泻而出。

  她想晚安。

  非常想。

  女人背靠着门框慢慢滑落在地面哭泣,

  就在她几乎要抑制不住哭声的时候,外面一阵敲门声响。

  “樱落。”

  厉君泽的声音,令她有一瞬间茫然,赶紧擦拭干净脸蛋上的泪痕,稳住自己的声线。

  “怎么?”

  “开门。”

  “你说。”

  “收拾一下,跟我出门。”

  门外的男人身形高峻,刚刚换了一身休闲服,雕塑般的脸孔上喜怒难辨。

  女人抹了一下眼泪,安静了三秒,若无其事道,“去哪里?”

  “跟我一起给白鹭道歉。”

门内的女人大脑中某根弦似乎嘣的一声断开。

  下一秒,卧室门打开。

  “你有什么资格叫我跟她道歉?”

  女人从门内出来的时候,甚至还顾不得擦掉脸上残留的泪痕。

  她抬着白嫩的面颊,似乎有亮晶晶的痕迹,眼眶还有一些粉红色。

  “我在院子里等你。”

  男人什么都没说,只是重复了一下他的意思,然后,转身下楼。

  苏樱落看着他的背影,几乎要把自己的嘴唇咬出血。

  “你请了全国最好的律师让我赢了这场官司就是为了让我出来给她道歉的是……”

  “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所以我必须要护你周全,不管对方害你的人是谁——你明白吗?!”

  就在樱落情绪濒临崩溃的时候,原本已经转身离开的男人,高大身影在一瞬间折返从上而下把她整个人都笼罩住了。

  她连话都没能说完。

  面对忽如其来的质问,她在那一瞬间懵了。

  呆滞,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从一开始隔绝了那日白鹭身边所有人和外界的联系,从怀疑她的助理开始,引导她让她在法庭上作伪证,苏樱落,你以为我从头到尾步步为营,到底是为谁?”

  樱落一下子怔住了。

  怪不得,官司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这么快就找到了纰漏,这么快就找到了真凶。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在操控这件事——并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偏袒。

  “她污蔑我强奸,被我否认,为了洗白自己造谣的公众形象,只能通过设计你来博取大众可怜。

  ——我心疼的是你。”

  不知为何,那天那日这样一句话在她脑海中闪过。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难道,厉君泽其实一直都是这么默默……

  不,不可能。

  “我不去。”

  女人捏紧拳头。

  “在这个时候以厉氏女主人的身份与我一起出面慰问,是证明你清白、戳穿外界那些你我不合的谣传最好的方式。”

  男人的眸犹如深邃的古潭。

  女人闭了闭眼。

  “我不想见她。”

  “她杀了晚安,我怕我一见,她会不能活着出院。”

  她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

  那些摧毁她所在乎事物的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从来就不会手软。

  没有人知道,

  晚安,对她的意义。

  晚安是她另外一半的灵魂啊。

  在她一个个孤枕难眠的深夜,守在她床边的,是晚安。

  她胃痛得蜷缩在床上无人问津的时候,贴着她身体给她温度的,是晚安。

  在她试图结束自己的生命的时候,扑掉她手中刀片的,是晚安。

  这世上,没有人,比这只猫更关心她。

  更懂她。

  “樱落。”

  厉君泽上前一步,

  那是一个那样英俊的男人。

  他轻轻扳住她的肩膀。

  沉了沉眉,叹息道。

  “其实你一直知道,这世上你想要什么都是那么的容易——只要你一句话,就够了。”

  “包括你想怎么处置那个女人。”

 苏樱落最后还是陪厉君泽去了医院。

  但是,她并没有为了做戏去看病房里那个女人,

  毕竟暂时身为厉氏的女主人,在媒体面前为厉氏洗白公关,已经是她最后的妥协——让她再假惺惺地去见白鹭作秀——她不屑。

  医院消毒水味刺鼻,让她觉得有些不耐烦。于是找了个走廊尽头靠近窗台的位置,安静地等候厉君泽出来,

  窗户外边,冬天的风冷冷的,吹得几根女人的黑发微微飘散。

  女人侧身站在那里,挺拔,纤细,就像是安静绽放的仙花,令人过目不忘。

  “……樱落?”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有些诧异地从她背后响了。

  女人一只手搭在窗台上,漫不经心地转过头来。

  搭在窗台上的手僵了僵。

  边烨穿着灰色的西装,考究精良,一副商务精英的气派,虽然品牌不如厉君泽平时穿得顶级,但也是足够的奢华昂贵。

  他的长相很是清秀,只不过留了淡淡的胡茬,看起来比几年前更成熟、也更有男人味一些。

  苏樱落淡淡地看了一眼他身边正挽着一个怀孕温婉的女人。

  然后,微微颔了颔首。

  不咸不淡,没说只言片语,也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情绪,只是淡然。

  “你……”

  看到她的反应,边烨墨色的眸底仿佛有暗光闪动,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然而就在这时,“吱嘎——”走廊里病房的门开了。

  厉君泽的脚步沉稳有力,几个保镖跟着他,从白鹭的病房里一起出来。

  男人的气场格外强大,从出门的一瞬间就让整个走廊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视线没来由就被这个男人吸引,而他只是看向站在窗台边上的女人开口道。

  “抱歉,耽搁了一会。”

  “走吧。”

  苏樱落确实不愿意在这里多呆,本来就是做戏来的,消毒水味也确实刺鼻。

  厉君泽没有多说,二人离开的时候,手下意识揽在她腰后。

  自然而然的一个动作,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

  擦肩而过的时候,边烨忍不住多看了他们一眼,她身上的香气依然熟悉,只是她离开的步子走得太快了,让他分不清是真实存在,还是只是嗅觉的记忆在作祟。

  在边烨眼里,

  站在厉君泽身边的苏樱落,对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没有攀附,也没有顺从,

  却是……那样的气场相合。

  没想到时隔多年,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到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并肩而立竟然是这种感觉。

  谈不上心痛,但也绝对不是当初预料的那般无动于衷。

  ……

  “你认识他?”

  进电梯的时候,厉君泽一边按了楼层,一边看似不经意地开口。

  “一个高中同学罢了。”

  “嗯。”

  两个人没有更多的交集,电梯很快到了一楼,男人和女人在医院的门口便分道扬镳。

  厉君泽去了厉氏大厦开会,而苏樱落则自己打车回了君公馆。

  医院门口,厉君泽望着女人渐去渐远的背影,对身旁的助理说。

  “去查一下刚才走廊里的那个人。”

  温斐静了一秒,很快就心领神会:“是。”

  以苏樱落的性格,如果只是区区一个高中同学,她不会记得这个人的存在。

  更何况,刚才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也绝对不像是在看一个同学而已。

  倒像是……

  年少时因为无能失之交臂,经年之后,依然抱着深深愧疚的初恋情人。

男人和女人在这一场貌合神离的“做戏”之后,便像往常那样,再没交集了。

  厉君泽似乎当天下午就去了邻近的城市出差,当夜没有回家。

  苏樱落孤枕难眠。

  事实上,她日日早起的自律,并不是因为有多健康的生活习惯。而是这些年,她的睡眠质量确实已经很差了。

  从5岁那年被最亲信的母亲骗进孤儿院、18岁那年被亲人强行推给厉氏开始,她就处于一种嫉妒多思多虑孤僻的状态。

  佣人们对她的评价,基本上都是“从来不说话”、“不好惹”、“感觉不到她存在”……诸如此类。

  至于厉君泽。

  他对她从来不评价。只是自己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求她改变,也不会跟她吵架。

  有人说厉先生很包容,也有人说,这是一种放任自流。

  事实究竟如何,就算苏樱落,也摸不清楚他对自己真正的感情。

*

  第二天,港市的一家著名的咖啡厅。

  女人一袭青衣,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的男人温文尔雅在陈述明天发布会需要注意的流程事项,苏樱落一边听着,有些枯燥,也有些无聊。

  纤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划了几次新闻,

  就在这时,一条骇人听闻的新闻跳了出来,内容是——俄罗斯一位年轻的妈妈杀死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女儿三岁,儿子二岁。

  杀死他们之前,那位妈妈还特意给他们买了巧克力。

  女人的视线僵住,看到媒体写的那句——孩子们刚很开心地吃了巧克力,然后就被杀害了。

  随后,尸体被他们母亲焚烧。

  女人的手指微微在半空中颤抖。

  是不是,天下母亲决心在抛弃自己的孩子之前,都会编织一些“善意”的谎言?

  “你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坐在她对面戴着金丝眼镜的儒雅男人打断了她的走神。

  苏樱落回过神来。

  “看到一则新闻,有些感慨。”

  凌云是她的学长,也是手握当今最丰富纸媒资源的文学家。

  从高中开始,他便十分欣赏她的才华,甚至不惜大肆赞美,只要她愿意在文学上继续发展下去,完全可以成为这个时代的“林徽因”。

  但事实上,樱落并没有打算成为一名作家。

  对于艺术,美学,文学的爱好,绝大部分的原因,不过是她孤独童年的一种寄托而已。

  又适逢依托苏家强大的文脉文气,不论在先天还是后天,都占领了比寻常人更好的一种优势,因此才会像今日这般小有所成。

  至于两年前下定决心找凌云出版那本书,完全是一个阴差阳错的巧合。

  “明天签售会,这本书一定会大火的,不过……”

  凌云似乎是在担心她最近的舆论压力,清俊的容颜上闪过一抹探究。

  “舆论这边……”

  “没事,我早已有心理准备。”

  新闻现在到处都在播放白鹭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与此同时,一起霸屏霸版的,还有白鹭败诉,苏樱落被判无罪并与厉君泽一起携手出席慰问的消息。

  只是,就算这样,网络上的喷子们也没有因此冷静下来。恰恰相反,普罗大众反而更愿意相信资本的力量,而不是事情的真相。

  “呵呵,有钱真好。杀人都不用坐牢的!”

  “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了,一个模特,能跟厉氏比?吃瓜群众都散了吧,散了吧!”

  “我看是仙人跳不成功。啧啧,男人绝情,小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听说原配跟厉公子感情一点也不好啊,这一点到底是为什么呢??”

  “豪门的水真深啊!鹭鹭,以后还是找个好男人吧!”

  网络上的声音,几乎都是这样一边倒。

  这样的背景,对于她明日的新书发布会,显然,是十分不利的。

  “要不要……推迟一段时间?”

  经过一番谨慎的思索,凌云建议。

  “不必了。”

  苏樱落皱了皱眉,拒绝了他的这一个建议。

  她是一个很清高的人。

  清高的人,向来,最不喜欢因为别人的看法,改变自己的行为。

 第二天。

  苏樱落很早地起来,坐在偌大法式的白金方框镜子前面化妆。

  今天她穿了一身黑色旗袍式开叉的针织面料连衣裙,头发高贵典雅地盘起,耳朵上戴了复古的珍珠耳环。

  天没亮,很早的就出门了。

  签售会是在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里,一大早酒店就进行紧锣密鼓地准备,各家媒体也在这里蹲守了很久。

  80后最才华横溢的美男文学家——凌云力捧的当代“林徽因”,加之港市首富之妻——厉太太。这两个头衔,都足够让这场签售会成为今年文学界最轰动的大事件。

  偌大奢华的签售会场地。

  一个三米高,五米长的巨大荧屏。

  屏幕上是一个穿着黑色礼服,盘着头发冷艳高贵的女人,她的手里抱着一只神态几乎和她一模一样的黑猫。海报的底图上面,用巨大烫金的瘦金体放映着五个字——

  《最后的晚安》

  这是一本小说。

  小说是从一个黑猫的视角写的,通过一个黑猫的一生,映射出一个人的一生。

  从出生,到被抛弃,再到被寻回,依赖,失望,背离……等等。

  整本书的风格辛辣诡谲,忧郁缠绵。曾有文学评论家评论——字里行间,都充满着当代现代人的孤独。

  一经连载,就在网上圈了上百万的粉丝。

  签售会还没开始,宴会厅门口等着签售的书迷就已经全部排满了。

  “戈莱!戈莱!!”

  戈莱,是苏樱落的笔名。

  她的书迷们,都热情地称呼她,“戈莱”。

  隔着遥远的人群,穿着黑色裙子面无表情的女人坐在那里。脸上没有笑,只是按照指示,一本一本地签名。

  显然,这样嘈杂人多的环境,让她窒息。

  苏樱落的太阳穴从人潮涌进的时候就开始突突突地疼,胸闷气短,仿佛随时都要晕倒。

  但是,她没有办法。

  为了让这一切沉默的真相面世,她必须忍。

  就在这时。

  一只熟悉的手,拿着一本书,放在她身前的桌上。

  那只手,血脉贲张,肤色黝黑,指节修长。

  手腕上戴着一个不算顶级,但是同样名贵,低调有品位的手表。

  苏樱落一眼就认出了这块手表。

  这是她高二那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边烨。

  人多嘈杂,还有上万个人在等候排队。两个人之间并不能有过多的交流,基本上都是粉丝把书推过来,她签字,然后结束。过程最多不会超过十秒,但是这一次,她没有签名。

  “你没有看过我的书,抱歉,我不能给你签名。”

  “樱落……”

  边烨念了一遍她的名字,眼睛里,却闪过一抹痛色。

  怎么可能?

  她一定知道,从高一相爱开始,那一天他通宵未睡,只为在她的个人主页,从她小学写的文字,一页一页,一直看到她长到亭亭玉立十六岁。

  他恨不得用这种方式,弥补他错过她没有一起走过的她的童年。

  他一直她最忠实的读者。

  怎么可能没读过这本书。

  “下一位。”

  边烨身后,等待很久的粉丝立即挤了上来。

  “戈莱女神,我今年要高考了,请您签名给我加油吧,谢谢谢谢!”

  苏樱落一脸平静,手里白色的钢笔书写,留下娟秀清瘦的笔记。

  边烨被挤了出去。

  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着女人那张褪去年少时青涩和圆融的脸。

  时过境迁,她更加凌厉,也更加美艳了。

  只是……

  再也不属于他了。

  樱落啊……

  如今,你竟是连最后一个签名,都不愿留给我了么。

  边烨懊丧地想着,情不自禁,抚摸过左腕上的手表……

“阿烨……”

  人群中相对安静稳定的角落,温软甜美的妻子,她穿着乳白色宽松典雅的孕妇装。

  她叫芸汐,边烨的妻子

  芸汐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纯真的眼眸里,闪烁出期待。

  “你见到她了吗?”

  “嗯。”

  边烨笑了笑,然后拿出刚才从另外一个粉丝手里花高价买来的带着苏樱落亲笔签名的书籍。

  递给她。

  芸汐是戈莱的书粉,却并不知道,她的偶像本人,便是自己丈夫的初恋情人。

  女人清纯美丽的眼睛里,瞬间流露出幸福的光芒。

  “真的是戈莱的亲笔签名书!”女人很开心,随即,脸蛋上两抹浅浅的幸福的红晕,“谢谢……那么多人,累坏了吧……”

  樱落刚好签完一本书。

  不经意间抬起头,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揽着身怀六甲的妻子,相依相偎着离开她视线的背影。

  一男,一女。

  只是淡淡一眼,很快她便收回了视线。

  她知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人,可以幸运地在对方心中活成白月光的模样。

  疲惫不堪的生活里,多的都是两两相忘。

*

  五星级酒店外。

  青灰色雨幕空蒙的马路边停靠着一辆黑色锃亮的宾利慕尚。动态平衡的偌大雨幕中,整个画面,只有黑色的车子是静止的。

  男人坐在豪车后座,他的手里拿着一本前几日那位出版社集团老总双手“进贡”给他的《最后的晚安》的样书。

  封面是黑色,厚重而富有质感。

  他妻子的书。

  事实上,他是第一个拿到这本书的人。这本书的每一个文字他都仔细看过了,如果不是通过阅读这本书,他根本都不知道,原来她的内心世界,竟然有这么多的想法。

  “戈莱。”

  那人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笔名。

  随即,嘴角露出一抹极淡极淡嘲讽的笑。

  戈莱是古希腊神话里冥界王后珀尔塞福涅的小名。传说中,她被冥王哈迪斯抢走绑架到冥界结婚,成为了冥后,最后消失在了死亡之国。

  厉君泽没有温度地看着黑色的书本,无声无息地笑了

  “苏樱落,你果然在怪我。”

  在她眼里,他就是她的死神,哈迪斯。

  强行抢走了她结婚,还将她囚禁在了冥界。

  所以,她才会给自己取名,叫做戈莱。

  多么明显的暗喻。

  不是么?

*

  “众所周知,《最后的晚安》;是今年最受期待的小说,它是以一只猫为视角来写的。听说苏小姐平时私下也很喜欢养猫,请问‘晚安’这只猫,是有什么宠物为原型的吗?”

  签售会上,主持人对苏樱落当众微笑采访着。

  穿着红色连衣裙的主持人满面春风,身材和肌肤都保养得十分得宜。

  漂亮的女人坐在一起都是那么赏心悦目,无数书迷拿着手机疯狂拍照。

  她对面的女人清瘦高挑,苏樱落细白的手捏着话筒。

  女人的嗓音很凉:“我养了三十多只猫。平时很喜欢观察揣测他们的生活习性。至于书中写的主角,就是海报上我抱着的那只。”

  她最爱的,晚安。

  “它就是晚安吗?您一定很喜欢它……今天带来现场了吗?”

  苏樱落脸上维持着温和的笑意。

  下一秒,吐出三个字来。

  “她死了。”


 惊窒。

  主持人安静了一秒,

  但是很快,回过神来,脸上挂着微笑:“啊……太遗憾了。”

  她不会知道,晚安对樱落的意义,也不知道晚安之死背后的纠葛。说话的样子,体面而官方。

  “您一定很难过吧?写这一本书,也是为了纪念自己最爱的猫吧。”

  苏樱落笑而不语。

  本来就是商业意味很浓的签售会,今天的重点,是书,而不是她作者本人。

  发布会结束,苏樱落看到门口停泊的黑色豪车。

修长富有质感的长裤,笔挺剪裁精良的西装。

  厉君泽慵懒地依靠着车门,深吸一口烟,吐出白色的雾气。

  樱落的视线与他相对,男人傲慢地丢下手里的烟。

  “回家?”

  “不,我今天……”

  “给你三秒钟的时间,上车。”

  女人沉默了。

  她能够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此时的怒气。

  纤长的脊背挺得笔直,高跟鞋上前,关门,上车。

吻是从上车的一瞬间就落下来的。

  女人快速后退,被抵压在门板上,苍白的手抓住车门。

  “厉……你……”

  “怎么,不装了?”

  他以绝对的君王之姿睥睨着她。

  “不是向来最冷漠?哪怕就算我在这里上了你,你都不会叫一声。”

  车子前面,黑色的挡板另一端坐着司机。

  司机此时冷汗连连,不敢开车,更不敢发出声音,恨不得现在立刻原地消失!

  “说话。”

  厉君泽勾着她的下巴。

  她厌恶地避开。

  “你收敛一点你自己。”

  浓郁的火药味,在密闭车厢内持续蔓延。

  司机此时的脸如丧考妣。

  都知道先生跟太太感情不合,但是也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公然火拼啊!就算是说话,也从来不说几句的。见面次数都屈指可数!

  “收敛?”

  厉君泽饶有兴味地品味了一下这两个字。

  “落落,你叫我收敛,自己却怎么从来不懂适可而止呢?”

  “你什么意思?”

  他深邃如墨的眼睛里,酝酿着滔天的阴郁。

  就在刚才,他在他的顶级迈巴赫齐柏林后座自带的屏幕里,看到这个“好妻子”在媒体前说的一切。

  “苏小姐,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屏幕里,红衣鲜艳的主持人满面春风。

  “作为国内顶级财阀——厉氏的女主人,平时感情、生活应该都很优越。为何会将晚安的一生写得如此凄惨?九次重生后,九次被抛弃。”

  古有传说,猫有九命。

  《最后的晚安》,是一个悲剧。主角九次重生,九次被抛弃。

  第一次,是猫生下来就离开了父母,被人类收养,日后与父母相见,父母也不认得她,她也不认得父母。

  第二次,被主人抛弃,从一只锦衣玉食的宫廷猫,流浪街头,死于乱棍……

  ……

  而那时的她,是怎么说的?

  厉君泽坐在车里,音响系统会放着她温软又冰凉的那句话。

  “我不是厉太太,我只是厉君泽包养的一个情妇。”

  一句话,震惊全场。

  “既然,你自诩是情妇,是否应该做好自己的本份,乖乖地讨好我,嗯?”

樱落并没有害怕,也没有紧张,也懒得反抗。

  纤柔的身子就这么被他压在车门上,后背铬得有点疼,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妖冶了起来。

  “男人包养情妇,可不会限制情妇的自由。厉先生想让我尽职尽责,不妨先跟我离婚啊。”

  这一次,他微微猩红了眼眸。

  离婚。

  这两个字,在他们气数已尽的两年婚姻内,今天,是第一次在两个人之间提出来。

  樱落说出口的一瞬间也有刹那的彷徨,

  两年来,她想过无数次,厉君泽会怎样和自己提离婚。

  好像无论是怎样的冷漠,两个人都心有灵犀、很有默契地没有提过这两个字,

  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今天,被她自己,说了出来。

  “你想要离婚?”

  苏樱落转过脸。

  也就是转过脸的这一瞬间,她看到,窗外居然下雪了。

  生活在南方城市,忽如其来看到雪,她的确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雪是看到就会很开心的东西,美的不是雪本身,而是看到雪时那份美丽的心情。

  漫天纷纷扬扬的雪,没有声音。

  只有车子里男人刚才说的那句“你想要离婚?”,仿佛被定格了。

  她的侧脸在这样的雪幕背景下映衬得特别美。

  厉君泽笑了笑,“离婚了,你会做什么?”

  他没有恼怒,而是很理性地问她,似乎还真像一对情深意切的夫妻,在共同探讨分开以后的生活。

  她温淡地开口。

  “我还没想好。”

  “写书,对你来说当作职业的话,的确不错。”

  “但是就凭你写书得到的那些稿费,你觉得,够你买得起几件你平时身上的衣服?”

  她跟了厉君泽两年,金钱,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数字了。

  稿费,当然是不足以支撑她现在的生活的。

  苏樱落眉眼如画,音色清冷,悠然开口。

  “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不改其乐。”

  孔子说,颜回吃的是一小筐饭,喝的是一瓢水,住在穷陋的小房子中,别人都受不了这种贫苦,颜回却不改变向道的乐趣。

  她不在意钱。

  “你离不开我。”

  就在这时,厉君泽平静地开口。

  “凭什么?”

  苏樱落倒是觉得有趣。两个人目光没有交集,她的嘴角挂着几丝嘲讽。

  “是因为我们从小认识了15年,还是,你觉得我放不下跟你在一起的优越生活,又或者……你认为,我会懦弱到,舍不得两年来我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夫妻情分?”

  她语气很淡,可是说到后来,越说越讽刺了起来。

  黑色的齐柏林在这个时候停在一个红绿灯路口。

  马路中央,只有这一辆车,漫天大雪,覆盖在奢华的车顶上。旁边的道路也积起了一点白色。

  “都不是。”

  厉君泽音色低沉。

  “因为你自己知道,一离开我,苏宅就会找你回去。”

  “——而你,根本不想跟他们继续纠缠。?”

  她之所以愿意留在这里,无非是有别的她更不想去的地方。

  好歹,厉君泽可以做到对她不闻不问,但是苏宅的那些人,可不会那么识趣。

  樱落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我可以一个人,离开你们所有人。”

  “是么?”

  他隔着雪幕看到后视镜里她眼中的冷芒。

  “你的确是个内心坚强的女人,”

  “——只不过,还没到六亲不认的地步。”

  “最起码,你奶奶。”

  苏谷惠芬一日在世,她便一日舍不得远走高飞。

  面对想要逃离自己的女人,厉君泽不会暴怒,也不会威胁恐吓。

  但是只要冷静地分析几句话,就可以让他的女人彻底打消离开他的念头。

  让她自己看到这个想法是多么的不切实际,多么的不可行,

  就算是绝望,也要让绝望,扎进她的心底。

8.21更

  君公馆。

  苏樱落的那席话,佣人们或多或少都听到了。肉眼可见别墅公馆里难逃一场明枪暗箭,所有人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害怕触发到男女主人战争的那个点。

  出人意料的,他们是一起回来的。

  八卦的佣人们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司机毕恭毕敬地下车,走到后座,给苏樱落打开门。

  女人一身裸色的长大衣,黑色头发垂直柔顺。

  完美的身材比例,侧身站在那里,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厉君泽此时也下了车,隔着太远,听不到声音,只有男人女人行动的画幕在移动。

  然后,肩并着肩朝门口的方向靠近。

  “赶紧站好,先生和太太已经回来了。”

  管家冷声吩咐。

  佣人们全部整装待发。

  一行人中,只有一名最年轻,最漂亮,眼睛清澈的少女出于好奇忍不住小声嘀咕。

  “先生和太太这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管家说,他们可能会吵架,让我们小心点?”

  夏至已经来这里有几天了。

  除了上次在猫岛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苏樱落本人,剩余时间,她没太见过男女主人。

  即便听说过他们的事,可对于今年才刚刚成年的她来说,总是还有很多暗流汹涌,她根本不懂。

  “少说话,多办事。很多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要尽职尽责地去完成就可以了。”

  管家已经年过半百,但是身形高俊,挺拔。斑白的鬓发也不减他绅士一样的气质。

  夏至赶紧点了点头。男人和女人这时已经走到了门口。

  “先生。”

  “都下去做事。”厉君泽冷若冰霜。

  “是。”

  为首的管家双手交叠恭敬点头,很快就带着众人离场了。

  夏至还是忍不住好奇,一边离开一边忍不住回头偷看明亮纯白色法式客厅里的男人和女人。

  男人脱下黑色的大衣,随手挂在了沙发上。

  清贵的眉眼没有情绪,女人缄默不语,以一种冷静疏离的姿态站在他旁边,静静看着他不耐地扯下领带。

  “我去猫岛。”

  苏樱落开口,转身。

  转身一瞬间手腕果然被扣住。

  他面不改色,俯视着她,把她强势拉到自己身前。

  “嫁给我,你很委屈?”

  “不敢。”

  “那你这算什么?”

  厉君泽眯起狭长的眸子。

  “对你冷淡,你立马就用更冷漠的态度回过来,”他扣着她的手腕,“对你热情,你又陷入戒备森严的揣测,就算是狗,给它一点吃的,也会对主人摇摇尾巴——苏樱落,太容易得到和太不容易得到的女人,都不会很可爱。”

  太容易得到的女人,廉价。

  太不容易得到的女人,会让人忍不住地想要报复。

  人性有时候就是这么黑暗。

  为什么很多男生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追到女神以后反而更容易出轨和背叛?

  ——因为他在做舔狗的时候就投入了太多的沉没成本——投入的那些东西,人们总想连本带利地收获回来。所以,不是求之不得的女人,就一定会被一辈子捧在手心。

  是爱情,也是博弈。

 古希腊有个观点,人本来是一体双面,四手四足的,也就是两个人合起来的样子。因为太强大惹恼了天神,被判分开。所以一个人,永远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

  苏樱落被他狠狠拥入怀中,唇被碾过的一刹那,脑海里无端就想起了这一则传说。

  “唔……”

  柳叶眉拧起,他的吻像冬日里雪松般清新,又像夏日炙热的烈阳,随时要把她吞噬殆尽。

  他撬开她的贝齿,唇舌异常灵活遒劲,尽数吞灭她所有的呼吸,她的嘴巴在他的填充下被迫张开。

  如此凶狠的攻略,让女人的心底蓦然就生出一种巨大的慌。

  她失重,腰部被男人压迫得很低,两个人底盘相贴。

  女人的小腿向后退了一步,男人马上就堵了上来,把她压入柔软的沙发。

  女人黑色如海藻一样的长发铺散在白色的沙发里。

  厉君泽的身体发生了反应。

  “这两年,我很尊重你。”

  “你不想要,我就没有去逼。但是,”

  “今天听到你说的那些话,忽然就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很纵容她的。但是,这不代表,他一个男人的尊严,可以被践踏。

  以樱落的性格,她不会大喊,也不会打闹。感受着男人温热的唇舌扫着自己脖颈皮肤。

  “男人都是这样么贱的吗?只要是自己身边的女人,不管爱不爱,都要抢过来占有?”

  “嗯,你就当是贱——”

  他冷锐的眼睛一直看进她眼底,与声音里的克制和理性不同,身体作出全然是一个彻底放浪的动作。

  樱落的脸白了白。

  “管家!”

  她可能意识到这次他是认真的。

  她很少这么大声说话,所以就算是用喊,声音也很柔弱,被男人似笑非笑捏住了下巴。

  “搬救兵?”

  “他们已经全都被我散了,没人会过来。”

  “管家!”

  女人的眼睛,充满敌意。

  “我不喜欢被男人强迫,更讨厌强迫我的男人!厉君泽,别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对你,我不想入流,只想下流。”

  他的神色极冷。

  含带怒意地直接扯开她的衣服。

  苏樱落尖叫一声,然后整个人衣不蔽体地躺在随时都可能有人经过的客厅。

  他现在是在用这种方法折辱她吗?

  她绝望地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手机。

  “厉君泽,我不想!你这样算是家暴!”

  他一把扯住她头发:“家暴如果能让你明白你是谁家的女人,也比把你惯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好!”

  客厅里的响动绝对不算小。

  没走远的管家和佣人有几个甚至可能都听到了沙发上激烈的动静,可是此时此刻,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回去阻止。

  而是加快了脚下离开的步伐。

  樱落纤细的手腕被厉君泽用皮带绑了起来。

  他居高临下跨坐在她身上。

  看着她凌乱的头发,苍白的脸,美丽又落魄的样子,心中莫名就有一种奇异的愉悦。

  她浑身轻颤,讽刺加剧。

  “你不觉得要靠这种办法才能跟女人做,未免太扫兴了吗。”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脸,“一会记得好好叫,叫好听些,就不会扫兴。”

8.22更

两年的平静就这么被打破了。

  如若没有她电视机上的那一句,厉君泽也不会真的对她动手。

  两个人从沙发上缠绵到了楼上的卧室。

  当他真正入侵到她的世界的时候,女人精致的眉紧紧地蹙起。

  很疼。

  两年前的那一次,就很疼。她以为女人一辈子就只会疼一次,没想到,如果女人太久不做,也是会疼的。

  她想抽泣,但是忍住了。

  厉君泽可以感受到她的阻力,通过面色也可以判断,此时她在忍耐巨大的痛意。

  也许内心深处还是有不舍的。

  “疼就喊出来。”

  “滚。”

  男人的脸彻底黑了。

  外面刚好艳阳高照。

  巨大白色的床,女人被男人掐着下巴。

  “……”

  她脸色粉红,嘴唇几乎被咬出血。银白色的牙齿上也隐隐染上血丝。

  很好。

  两个人都太倔强。

  她不愿意服软,他也不愿意退出。

  终于,她奄奄一息的时候,一只手抵在他胸膛上。

  “你……放开我……”

  这可以说是求饶的语气了。

  但是,他并不满意。

  樱落最后真的是昏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之间,男人好像去洗手间洗了澡,而她自己则是满身的泥泞,也懒得管了,昏天暗地般睡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夜晚。

  整个君公馆里的人都已经吃完了饭,樱落醒的时候,饭菜也都凉了。

  管家听到主卧里的动静,委婉询问厉君泽是否要给太太重新备菜。

  谁知双脚刚迈进厨房,管家的眼睛就不可置信地直了。

  厨房里,男人背影清俊挺拔,上好的衬衫袖口挽起,手腕精致白皙,动作流畅地装盛着一碗刚出锅热腾腾鲜香的面条。

  “先生……”

  管家愣住了。

  管家照顾了厉君泽十多年,称谓从少爷变成了先生,却从来没有看过,他进厨房下过厨。

  更不知道,原来厉君泽有这么一身好厨艺。

  先生从来不吃夜宵,这个时间来这里下厨唯一的原因只有可能是……

  “你端上去。”

  厉君泽的眉眼很淡。

  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

  “……好的。”

  管家想问为什么先生不亲自端上去,但是,那并不是他份内的事。因此,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着执行。

  苏樱落浑身都在疼。

  她对厉君泽的仇恨,又可以更上一层楼了。

  敲门声在这时候响起。

  “太太,您没吃饭,要不要吃点面条。”

  “我不饿。”

  “多少吃一点?已经送上来了。”

  樱落皱眉。

  没再抗拒,就任凭面条,餐盘,餐具,有条不紊地摆放在她主卧的桌子上,但是她却连看都没看一眼。

  管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那是整座港市女人都想吃的一碗面条吧?就算是先生的父母,恐怕也没有这样的殊荣。

  太太怎么能看都不看一眼呢?

  “有什么问题?”

  苏樱落看向他。

  “没,没什么事,太太,您记得趁热吃。”

  管家年纪大了,不会多嘴。毕恭毕敬地叮嘱完,关门,离开,然后摇了摇头。

  哎。

  苏樱落没有吃面,而是拿出手机,不知道打开了什么软件,然后输入付款密码,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澡。

  洗澡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就响了。

  “喂?”

  “嗯,别墅,按门铃,就说是苏小姐订的外卖,直接送进来放在一楼就好。”

  “嗯。”

  挂了电话,女人优雅地披上白色的睡衣,吹干头发。

  女人看着镜子里自己年轻淡雅的脸,面无表情,将吹风机归位。一步一步款款走下楼梯。

  刚好就看到外卖员拿着药袋子进来。

  “是苏小姐订的外卖,她叫我直接送进来,放在一楼。”

  刚刚做完饭的厉君泽连袖子都没来得及放下来,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抽出一张餐巾纸,优雅地擦拭不知道有还是没有的水渍。

吃外卖?

  男人二话不说,修长的手直接把塑料袋从外卖小哥的手里拿过来。

  外卖小哥莫名就被眼前男人的气场震慑得两腿发软。

  我滴个乖乖,这个房子的主人,也太有钱了。

  他就算在电视上也没有看过这么奢侈的房子啊!一楼挑空层高就得有六七米,东面全自动落地窗,圆台上一架白色三角架钢琴。落地窗后面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湖水,夜晚在别墅内部唯美的灯光下,显得波光粼粼。

  厉君泽修长的手指拿出袋子里面的盒子,脸,唰的一下就沉了。

  “给我。”

  楼梯上,女人一身白袍。

  黑发如墨,被拢到了一边,垂在单肩上,知性美丽,伸出一张洁白如玉的手。

  “哗啦。”

  厉君泽直接把手里的药盒扔进了垃圾桶。

  外卖小哥不像君公馆里的佣人,早就练成了对男女主人有形无形的战争做到明哲保身。

  他生怕自己被迁怒,哆哆嗦嗦地就道:“外……外卖已经送到了,我先走了。”

  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阻止他。

  人影一拔腿就消失在了别墅里。

  “金毓婷?”

  男人长腿迈上前,嘴角都是浓浓的讽刺。

  “叫外卖?”

  “家里这种药有的是,你这是想用这种方式向我宣示?”

这是要让整个公馆上下所有人都看到,他厉君泽上了苏樱落,作为妻子,她还要吃避孕药。

  “我只是以防万一。”

  “怀了就生下来。”

  “别说笑了。”

  她穿着睡衣冷冷留下四个字转身就走。

  就算她再犟,也犯不着把已经丢进垃圾桶的药再翻出来吃。

  大不了,明天去药店里买一些就好了。

  女人转身的一瞬,身后男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太太不能离开君公馆一步。”

  “先生……”

  管家最了解这两个人的性格,深知先生这样做大大不妥。果然,苏樱落扣着楼梯扶手的指关节已经一阵泛白。然而管家阻止的话音还没有说出来,男人再次开口。

  “后面猫岛还剩的32只猫,全部送去救济站。”

  救济站里的流浪猫狗。

  传染病肆虐,吃一顿没一顿,猫岛里那些娇生惯养的家猫,送进去,直接等于死。

  “先生,恐怕……”

  “让我发现谁有忤逆,直接开除。”

  管家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苏樱落背对着他们。

  唇角扯出一个弧度,却什么都没说,抬脚上楼。

  “凌云学长,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厉君泽限制了她的人身自由,但是好在,这是一个互联网通讯相当发达的社会。

  女人带着一个黑框的复古眼镜,坐在两台电脑前。电脑里面播放的,是各种她搜集的音频资料。

  包括,今天在沙发上——

  “家暴如果能让你明白你是谁家的女人,也比把你惯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好。”

  “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太太不可以离开君公馆一步。”

  还有,前些日子,他在记者发布会上——

  “我承认,我出轨了。”

  ……

  “您上次说的那位律师朋友,请问,现在他方便与我联系吗?”

  凌云当年就是港市最好大学中文系的才子,他的一位室友,是当年法学院雷打不动的传奇。如今毕业多年,已经是名镇一方的律师。

  邵东风。

  唯一一个可以与金正媲美的大状。

  凌云见苏樱落要请律师,大概是猜测到了什么:“樱落,你这是要……”

  樱落没有开口。

  电话机里有一震沉默,凌云知道自己即便是好奇,但是这个女生性格向来孤高清冷,不喜欢被别人干涉太多私事,于是收了原本想说的话。

  “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到时候与他联系。”

  “谢谢。”

  她礼貌地挂了电话,很快,微信里,凌云就把邵东风的名片推了过来。

  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通过了好友请求。

  “苏女士,您好。”

  ……

  第二天。

  君公馆。

  港市标志性一般的财富象征,君公馆,一年四季每一天都有佣人尽职尽责地打扫。

  后院,分配在这里的佣人正在负责昨日先生吩咐驱逐猫岛的事宜。

  天气大寒,那些被从温室里抱出来的猫儿们,很快就发出了一声娇矜的“喵”声。让人看了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没有人敢忤逆。

  佣人们一言不发,只能把猫一只接着一只,运上了车。

  一个女人,体型比其他佣人都要纤细挺拔一些。

  她穿着女佣的工作服,从别人手里接过来一只只曾经被她爱抚疼宠过的猫。

  现在,它们就要死了。

  “联系地址你知道的吧,到时候交接给流浪猫狗救济站的人就好了。”

  包裹着纱巾的“女佣”低头,表示默认。然后上了卡车,车子后面转载着,她的三十二只爱猫。

  “记得,中午之前回来,交接班。”

  卡车就这样驶出了君公馆。

  驾驶位上,苏樱落摘掉缠绕在自己脸上的纱巾。

8.23更

苏樱落扮作女佣的样子混了出来。

  樱落看了一眼时间,加重了脚下的油门。

  厉君泽很快就会发现她偷偷出走的事情。

  真正逃离君公馆是不可能的,但是,那不重要。

  她只需要和邵东风十五分钟的交谈时间。

  ……

  港市郊区,法式咖啡厅。

  “你怎么在这里?”

  安静优雅的咖啡厅,忽然响起一个男人低沉极度不愉悦的声音。

  看样子,那个发飙的男人倒是不丑。只是长年纵欲过度,因此即便年纪轻轻,脸色看起来有些油腻。

  “我怎么不能?”

  被质问的那个男人,一副狂狷不羁的样子。

  破洞牛仔裤,乱糟糟的头发。

  让人第一眼看上去,脑子里就会闪现出两个字——邋遢。

  但是看了第二眼后,就再也不会觉得他邋遢了。

  因为他长了一张足够英俊五官立体的脸。即便连胡子茬也没剃干净,衣服也穿得歪歪扭扭,但好像穿在他的身上,就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章法——像艺术家,又不尽是。像数学家,又比数学家多点浪漫。

  樱落带着黑色的墨镜。

  靛蓝色羊绒长裙,裙摆是婴儿蓝褶皱,自成气场,端庄中带着点秀气。

  她一开门,就看见了原本安静的咖啡厅中两个正打得不可开交的男人。

  “哎哟我说二位,二位有话可以去外面说,我们店里是很安静的。”

  “滚!”

  那个一脸淫相的男人推了店长一把,手指戳着乱糟糟男就开始耀武扬威。

  “不就是在会所里的一个贱货,只要有钱,是谁她都能上,你要为了那样一个女人,得罪我?”

  “你算什么东西?嗯?”

  狂放不羁的男人丝毫不惧,脸上的笑容堪称野蛮。

  “就凭你这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除了像井底之蛙一样幻想自己天下无敌。一边自负,一边坑着你那个老爹……啧,还真是人中龙凤啊。”

  “你他妈找死!”

  龙岩闻言挥拳头就要朝那个长相英俊的男人挥去,几个咖啡杯在争执的过程中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伴随着人们的尖叫,咖啡厅里此时一片鸡犬不宁。

  只有在一个靠窗安静的位置,一身蓝衣带着黑色墨镜的女人不紧不慢坐下,声音悠然,音量适中,却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穿云而出。

  “点单。”

  店长看着这个后来进来的女人,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这两个在港市跺跺脚都能让平常老百姓掉一层皮的人物打架,咖啡厅里的人该逃走的都逃走了,剩下的也都是一些来不及逃走的。

  若不是放心不下这些价值连城的咖啡机,老板自己也想跑。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这种节骨眼,还往枪口上撞?

  店长苦着脸:“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们店里出了点情况,只能暂时停业。”

  “哦?”

  苏樱落点头。

  然后伸手,点了点不远处缠斗在一起的两个人。

  “你说的情况,是那两个人?”

  女孩标准地微笑。

  “出了这种情况,不应该是把肇事者丢出去么?”苏樱落的大半张脸此时隐藏在墨镜下面,因此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谁。“怎么回事,你却想赶客人?”

  只是露在墨镜外面的下半张脸,下颌弧线和嘴唇形状都堪称完美。

  店长吓得瑟瑟发抖。

  果然,那边的龙岩听到这番话,怒气值瞬间狂飙。

  “死娘们,你在说什么?”

  啧。

  这个龙家的独生子,说话真的是太难听了。

  樱落是文化人,听不得这样污秽的字眼。

  也懒得跟这种下三滥的语言多做口舌之争,女人面无表情,美丽的手指摘下脸上的墨镜。

  一张令人惊讶的脸彻底露了出来。

  店长一下子脸色吓得惨白。

  龙岩两只眼睛瞬间瞪大了,樱落的眸垂了,然后,没有温度地笑了一下。

  “怎么,你还要送么?”

  厉君泽的人。

  就算他们传闻中感情再不合,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头顶上,依然如雷贯耳地冠着“厉太太”三个字。

  厉家人,是绝对不能惹的。

  “原来是厉太太。”

  龙岩生性猥琐,不论是考虑到她的身份,还是看清楚了她的脸,态度都比之前客气了不少。

  “是龙某有眼不识美人儿……不知道是厉太太凤驾。”他笑呵呵地戏谑,“只不过,龙某今天处理的是家事,还请美人移步别处,别伤到了自己。”

  樱落抿唇而笑。

  “不巧,今天我不想走。”

  龙岩瞬间脸色难看。

  没等他发话,他对面的男人已经发声。

  “你走吧。该说的我昨天在微信里已经都说了,我是不会帮你的。”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

  正是那个穿着破洞裤,狂放不羁的男人。

  邵东风。

 昨天他并没有答应帮助苏樱落起诉厉君泽,而是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拒绝了他。

  拒绝的理由很简单。

  他没有必要为了苏樱落几百万的律师费,得罪整座港市都闻风丧胆的厉君泽。

  樱落淡淡而笑,看着手里透明的水杯,玻璃反射出阳光的弧光,映衬着她白到透明的肌肤。

  “邵律师不愿意接我这单子,莫非是嫌我这三百万的酬金,太寒酸?”

  女人说着,漫不经心:“是我不太了解你们法律界了,我以为寻常律师三五万的出场费,给到从业不到五年的邵律师一百倍,已经不算折辱了您。”

  好牙尖嘴利的丫头。

  邵东风眉毛一挑。

  玩世不恭,黑发飞扬。

  “全国拿三百万请我出场的人,确实不多,但也不至于没有,不过……”

  他意味深长,拉长了眸。

  “能像你丈夫那样能将我赶尽杀绝的对手……倒真是举国难寻其二。厉太太,你有什么资本,叫我给你卖命?”

  樱落的拳头捏紧了。

  她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已经不多。

  最快还有十分钟。

  十分钟,厉君泽就能找到这里。

  女人从身侧椅子上的黑金铂金包里拿出一叠资料,摊在桌子上。

  “这是我搜集的资料。”

  “如果你想用,就用;如果没有用,就当看个八卦。”

  樱落说着,披上围巾,优雅提包。

  临了,细腻地眯上了眼睛。

  “如果邵律师可以帮我,也许,我也能帮邵律师一些别人帮不了的东西。”

  比如,他对面的龙岩。

  邵东风的眼底深色微异。

  等他反应过来朝那个女人看去的时候,只见她已经步伐款款,拎着限量的包包离开了咖啡店。

  留下一串清冷摇晃店门口的风铃声。

  ……

  北风灌耳。

  出门,樱落就感受到了风像刀子一样在脸上刮过的感觉。

  她拢了拢自己的双手,即便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觉得冷,可是,体内的某一个地方,却异样地感觉到热。

  脸颊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怎么回事?

  她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

  停车的地方距离咖啡店要路过一个小巷。

  一个转弯,女人的肩膀从后面被人扣住。

  “嘿嘿,厉太太。”

  高大浮夸的男人瞪着大大的眼睛,从一个角落里走出,堵住了她的去路。

  龙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咖啡店,并且一路尾随到这里,看着她的眼神很直白。

  “我早就听说过,厉太太可是当今上流社会不可多得的一个美人,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一睹芳颜……今天一见,还真是让人心向往之啊!”

  “龙岩,你想干什么?”女人冷笑。

  即便身体里的反应已经排山倒海,但是樱落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一丝松动。以至于让龙岩一度怀疑,自己刚才在她水杯里下的药,没对她生效。

  不可能。

  果然,他看到了她发红不正常的脸蛋,顿时笑得更阴狠。

  “厉太太,这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又有什么好装的呢?”

  男人耸肩,摊手,长腿朝她逼近!

  “我听说厉君泽跟你从来没有夫妻之实?怎么样,这么多年,你也很寂寞吧?”他上前一下子把樱落逼至墙角,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或者后果,樱落看到他眼底不正常的红色,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有的神态!

  龙岩虽然跋扈,但没丧心病狂到染指厉君泽的女人的地步,只觉得浑身起痒无比,整个人异常兴奋,疯狂地试图捕捉着她的唇!

  “跟我试试来吧!我保证,能让你欲仙欲死,一辈子忘不了我!爱上我的感觉!”

  龙岩此时就像是魔怔了,发了疯一样想往苏樱落脸上扑!

  樱落脸色苍白,浑身发冷。

  怎么也没想到会来这一出,问题是身体根本就不受控制。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猝不及防从后面不留一丝余地地直接把一米八多高大的男人给拎了起来,“砰”地一声,重重摔在了巷子里石头上的墙!

  “温斐,报警。”

  来的男人一身黑色长大衣,顶级品质,一直长到小腿,露出白皙的脸部和绯红的唇,气场强大到空前。

8.24更

厉君泽。

  你来的可真准时啊。

  女人靠着冰冷的墙壁,太阳穴一阵阵突突地发痛。

  “厉君泽,怎,怎么是你?”

  男人理都不想理这个败类。

  长腿上前一步,食指,傲慢地挑起女人的下巴。

  “这件事,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

  君公馆。

  女人一路上都极其难受。

  苏樱落可以说是一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强到甚至都不像一个女人。

  她靠在车座上,冬日的暖阳照射得她浑身燥热。

  脸很红,但是没有表情,闭目养神。

  厉君泽在旁边开车,几乎能听到她的心跳。

  迷迷糊糊之间,她感受到他喷洒热气的唇,在她耳边诱惑厮磨。

  她难熬心中的燥热。

  唇微微张了张,仰头,呵出一口凉气。

  颓靡的氛围。

  二人纠缠在一起的时候,樱落整个人都像漂浮在柔软的棉花当中。

  她被厉君泽抱着下车,路过君公馆大厅,一个个佣人还有管家看到热烈拥吻着的男人和女人,全部都傻了眼。

  苏樱落浑身无力,任凭这个男人摆布。

  她分不清方位,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已经从闷热的车上,挪动到了柔软的床上。

  撕拉。

  身上一阵凉意。

  这个声音,让樱落的脑子里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女人睁开秋水一样的眸,凉凉地看着身上沉醉其中的男人。

  “你放开我。”

  “除非你告诉我,今天你出门是去干什么。”

  她出门后没多久,就接到了管家的消息,说太太不见了。

  然后就在巷子里看到了她和龙岩,想起那个败类的脸,厉君泽心里就一片阴郁。

  “别说,你是偷.情去了?我的好妻子。”

  樱落眼眸放空看着别处。

  “嗯,我是偷.情去了,你感觉怎么样?”

  “嗯,很生气。”

  男人慢条斯理地说着。

  樱落想起两个人刚刚经历过的事情,眉毛皱起。

  内心是极度排斥的,可是此时此刻,身体,却沉沦。

  “所以,我准备给你吃点苦头。”

  “比如,”男人说着,声音沙哑,缓慢,猩红双眼看着她,“把你绑了,让你再也不敢离开。”

  他一边说着,一边半跪在她身边,修长的手指一下子扯开脖子上名贵的领带。

  “厉君泽,你——”

  手腕一紧。

  樱落下意识抬头,没想到,手就真的被绑在了床头的雕花架子上。

  她难以克制嘤咛了一声。

  ……

  落地窗前,窗外,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光。

  这样的湖光在夜晚别墅唯美的灯光下,照射出优雅的波纹。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身后床上昏昏沉沉的女人。

  厉君泽一口接着一口抽烟,玻璃反光中,可以看到床上还没有解开的领带。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明明根本不想碰这个女人,可是自从上次纯粹是为了发泄碰过以后,就好像是上了瘾一样。

  只要是看到她的人,哪怕是看到她的照片,就情不自禁地联想到她的美丽……

  男人掐灭了烟。

  然后走上前去,解开她手腕上的领带。

  白嫩的手腕赫然两道红痕。

  厉君泽的眸沉了沉,

  方才的一幕幕划过脑海。

  与之前两次不同,这一次,因为药效的驱使,使得原本极其冷静克制的女人,就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

  极尽女性的妖娆与柔美,即便还是很快就体力不支,却让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痴迷。

  ……

  樱落是被疼醒的。

  药效过后,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已经有点记不清了。

  隐隐约约好像有些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她也不敢确认那的确是真实发生。

  只有身体的疼痛,让她痛苦难忍。

  卧室里黑漆漆的一片。

  那个男人并不在,她额头上冒着冷汗,实在忍不住,拨出了座机电话总键。

  接电话的是一个特别年轻的少女的声音,大概是夜深,困了,声音有些迷糊。

  “喂?”

  “我不舒服,叫医生过来。”

  “啊??”

  夏至还没有睡醒呢,听到这句话,立即瞪大了眼睛,再次确认了一遍来电显示!

  这个号码,是主卧那个电话机打来的!

  天啊!

  ……

  厉太太不舒服,要叫医生的消息,很快就让整个君公馆所有佣人都从睡梦中惊醒。

  联系医生的联系医生,准备医药箱的准备医药箱,管家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按照嘱咐给厉君泽发送了短信。

  “先生,太太好像不舒服,要叫医生……”

  彼时,厉君泽正在港市最高档的一家酒廊vip包厢。

  白鹭看到了他脸上改变的神色,默不作声,恭顺地给他倒了一杯酒。

  “是有什么急事么?”

  男人按灭了手机:“嗯。”

  女人眉眼温和。

  “既然是急事,那就去吧。不用因为今天是我出院的日子,就一定要陪我在这里。”

8.25更

之前身上的十三根钢针,给白鹭的身体落下了不可挽回的损伤。

  当然,这段时间,白鹭的经纪公司也为她找到了真正的陷害凶手——

  就是上次,在苏樱落法庭上,给白鹭作伪证的那个助理。

  因为她一直嫉妒白鹭的待遇,曾经也因为偷过白鹭的东西被经纪人侮辱,因此一直怀恨在心,想要找时机报复。

  而她,现在却被送进了监狱。

  “我送你回家。”

  男人说着,然后起身。

  女人沉默了两秒,然后同样站起来,目光坚定地看着他。

  “好。”

  ……

  厉君泽回到君公馆的时候,医生已经给樱落做完了身体基本的检查。

  “根据太太的相关症状表明,太太应该是……”

  医生说着,看了厉君泽一眼。

  此时卧室里也没有第三个人,他才得以说出口。

  “因为房事太激烈,因此受了撕裂伤。”

  厉君泽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这才哪儿跟哪儿?

  这个女人棉花做的么,这么容易就撕裂伤?

  即便心中活动良多,但是男人还是保持一贯有的温文尔雅。

  “怎么治?”

  “近期……不要同房。厉太太身体特殊,以后同房的时候,也不能过于猛烈。我一会开一些愈合伤口内涂的药膏,应该很快就可以止痛。”

  “多谢。”

  医生出门后。

  “啪”,一个耳光,就落在了男人的脸上。

  厉君泽被这个力道打的脸部一偏。

  然后沉默了几秒,舔了舔牙齿地齿根,嘴角嘲弄地笑了出来。

  “怎么,刚才没把你伺候满意?”

  女人眸光冰雪地看着他。

  “滚。”

  虽然她记不清了,但是无论从浑身上下青青紫紫的痕迹,还是从手腕上明显被用力勒过的淤痕——以及身体已经疼到要叫医生的地步。

  都可以看出,这个男人,是怎样粗暴无礼地对待她。

  就在这时,一股悠长的香水味,瞬间刺激到了樱落的神经!

  迪普泰克的檀道。

  白鹭小姐最喜爱用的一支香水。

  今天,她好像无意间确实看到了一则关于白鹭出院的新闻。

  樱落瞬间明白了。

  原来他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是去见了白鹭。

  “呵,这是刚一出院,就迫不及待地要玩婚外情了么?”

  女人坐在床上,歪着头,看着厉君泽的目光赤裸而笔直。

  “不知道,为爱痴狂的白小姐,若是知道自己不惜一切代价也想托付终生的男人,在她昏迷的时候跟别的女人做了什么事,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樱落说着。

  伸出一双保养到极致的手,灯光下,她看着自己的手腕。

  继而,视线又落在厉君泽身上。

  “她不会怎样。”

  苏樱落点了点头,“哦?是吗?”

  “你身体不舒服,早点休息。”

  不知道是她那句话引起了他的反感,男人原本讽刺的眼神,这下也变为冷漠,转身就退出了房间。

  樱落看着天花板,只想冷笑。

  ……

  “厉先生,这件事我家龙岩已经告诉过我了,是你们欺人太甚!”

  第二天,一大早,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将樱落从睡梦中惊醒。

  “现在他被打得手脚全部骨折!这件事,厉先生总要给我们龙家一个说法!”

  被大嗓门吵醒,樱落慢慢从床上坐起。

疼痛已经减缓了,但还是很痛。

  她皱眉披上了一套纯丝绸水墨画写意的睡袍。

  走到屋内的一个方位,刚好可以看清客厅此事发生的一切。

  一群人,闯进了君公馆。

  厉君泽穿着黑裤白衬衫,刚喝完空运过来的蓝山咖啡,皮笑肉不笑。

  “你儿子试图强.奸我的妻子,我只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怎么,这有什么不对?还是龙族长觉得,您的妻子,就可以随便玷污呢?”

  “你!你你你!”

  中气十足的中年男人差点气晕过去。

  阳光下,厉君泽个子很高。站在白色三脚架钢琴旁边,是整个客厅里最高的人。

  樱落没有声音地在楼上看着一切,手指触碰在玻璃上,指尖生凉。

  这个角度,刚好看到阳光照耀着厉君泽,金色的光芒在他脸上镀出一份神秘优雅的质感。一举一动,都稳重成熟。

  “不可能!!”

  那个人咆哮着,在优雅的男人对比下,显得越发只像是一届莽夫:“我家儿子虽然平时不学无术,但是绝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他昨天已经全部都跟我还有他妈说清楚了!是那个女人先勾引我儿子的!!”

  厉君泽听到这句话后,眸瞬间一冷。

8.26更

“是那个女人先勾引我儿子的!”

  苏樱落走下楼梯,刚好就听到这一句。

  果不其然,她看到,厉君泽的脸色沉了一沉。

  “哪个女人勾引你儿子?”

  伴随节奏沉缓下楼梯的脚步声,

  女人披散着睡袍,头发拢到一边,温柔傲慢。

  尤是龙族长这样见过大世面的人,在看到苏樱落的第一眼,依然还是被这个年纪轻轻却气场冰冷的女人给震慑到。

  他顿了顿:“是你勾引我儿子,他昨天都跟我们说了!”

  “怎么说的?”

  苏樱落眉毛一挑,饶有兴味。

  厉君泽静默地看着对话中的二人,似乎在等待二人谁能给他一个交代。

  “昨天,我家阿岩跟一个人在咖啡厅打架,你好死不死地贴上来赶也赶不走!是不是你!”

  “然后呢?”

  苏樱落抱着双臂,妩媚的眼尾微微拉长,似乎在等待看好戏。

  “接下去还需要我说吗?”

  愤怒的中年男人一身戎装,相比之下,厉君泽倒还算得体,好歹穿着讲究。

  但是苏樱落,她好像是故意的。

  故意穿着一身睡衣,松松垮垮,头发也没有仔细梳理过。

  配合抱着双臂的动作,看起来,好像她才是长辈。

  “樱落,你怎么跟长辈说话。”

  厉君泽大概也是觉得女人这个样子也过于无法无天,

  但是即便是说教她,也完全没什么责备的味道。反而倒像是……满满的宠溺。

  她也被厉君泽这突如其来的温柔给恶寒了一下。

  回过神来,男人温热的大掌已经贴住她的腰部。

  她推了推,没推下去。继续话题。

  “既然您一定认为,是我勾引了您的儿子,那么,不知道您是否可以现在给您儿子打个电话,让他跟我当面对质。”

  “我凭什么要他跟你对质?”

  “凭龙族长上述言行,已经涉嫌对我构成诽谤。”

  “你!”

  龙岩的父亲,再怎么说也是威震八方的红门子弟。

  没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心气已经高到了这个地步!

  他的视线看向厉君泽,脸上的笑容有些抽搐。

  “厉少爷,您平时就是这么管教您的妻子的吗?”

  苏樱落凉凉的眼神看着他。

  男人挑眉,然后,摊手一笑。

  “不好意思,我这个妻子,向来有点管不太住。”

  苏樱落:“……”

  什么叫她管不太住?

  女人不愉悦地抿嘴,但是对面的男人已经气死了。

  “好,好,好。”

  他觉得这对狗男女在欺负人:“不肯承认是吧?我现在就叫我儿子接电话。不过如果你要是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到时候就给我到我儿子的病房里下跪道歉!”

  叱咤一生,龙老爷最看重的就是颜面。

  今日在君公馆吃了亏,换个地点,他会变本加厉地讨回来。

  “那如果我证明了呢?”

  樱落斜睨着他,声音很淡,甚至还有点戏谑的笑意。

  “你,带着你儿子,还有你全家,不用下跪,给我鞠躬,赔礼,然后,永远在我眼前消失。”

  他这下鼻子都气歪了。

  龙岩昨天被厉君泽的人赶走,但是却没有真的让他“走”。

  而是在无人巷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瞬间就拖来了施工的牌子,堵住了巷口,封闭了一段位置。

  “你,你们干什么!啊……”

  一声哀嚎,加下来就是毫不留情的一阵暴打。

  所以,龙老爷今日才会那么怒发冲冠,冲进君公馆想要讨回公道。

  现在,他身上的麻药劲儿刚过,正在病房里疼得死去过来。

  “哎哟……哎哟哟……我说爹,您大早上的给我打电话来干什么啊……哎哟,跟您说话我真的浑身都疼……”

  君公馆敞亮的别墅。

  手机外放,整个客厅都能听见一个大男人哼哼唧唧的声音。

  龙老爷征战沙场,现在听见自己的大儿子这么娘唧唧怂颠颠在电话那头叫苦连天,只觉得头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你给我闭嘴!老子现在就在厉家,厉君泽跟那个女人都在,你说清楚,昨天,那个女人是怎么勾引你的!”

  “昨、昨天……”

  龙岩感觉到了心虚。

  昨晚回家,也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自家的那个爆炸老爹。

  不然,他要是知道他好端端去招惹厉君泽的女人,差一点要把他丢到祖国边陲去!

8.27更

 情急之下,龙岩给苏樱落泼脏水。

  没想到,他的暴躁老爹还真的去厉家讨公道了!

  龙岩一个头都变两个大:“昨天……从咖啡厅里出来,我就觉得浑身,浑身燥热不堪,然后她把我带到了一个巷子,然后就开始亲我、摸我……”

  樱落听到这里,简直要气笑出来。

  “浑身燥热不堪?你是说,我难道还给你下药了不成?”

  龙岩听到这里,声音里闪过一抹心虚。

  “那是你干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她不再理会电话,而是看着身前的龙老爷。

  “你儿子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我要是没下药,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强迫他?”

  “我看你这个狐狸媚子就是给他下药了也说不定!”

  龙老爷一下子就上了苏樱落的套。他是一介武夫,哪里斗得过心思缜密,又专攻文学艺术的女人。

  电话里龙岩一看情况不妙:“爸、爸……你别听她胡说,我没嗑药……”

  龙岩这一反应,让樱落心里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想。

  她继续引诱着龙老爷。

  “没给他下药,你儿子被我亲几下、摸几下就忍不住了?这什么控制力,难道你们龙家的男人就这么没魅力,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女人,大街上随便一个女人碰一下就管不住自己了。那你们平时看电影,看电视剧怎么办啊?男女主角亲个嘴,就会整个人都不行了吧。”

  一边,厉君泽简直要对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刮目相看。

  精彩。

  这一牙尖嘴利的模样,倒是让他想起了她小时候的画面……

  不过很快,这段回忆就被盛怒的男人打破。

  “你胡说!!!”

  龙老爷彻底发飙。

  “我儿子才不会这点自控力都没有,就是你这个狐媚子给我儿子下药了!”

  “那你去做个药物检测报告啊。”樱落看似漫不经心地一提。

  “老子现在就去做!”

  “别,别啊爸……”

  龙岩一看自己的老爹要把自己押去做血液化验,瞬间吓尿了。

  “爹,爸……我没……”

  “没事,儿子,你怂什么?!只要测出来你化验里面有药物的成分,这个娘们就不能狡辩了!”

  龙老爷现在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可以为自己扳回一局,然而就是这个时候,电话里龙岩终于撑不住,哭号着说。

  “爸……我错了……是我看这个女人觉得太漂亮了一时犯浑……千万别拉我去做检测……呜呜呜……”

  检测出来,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因为,他血液里沾惹的根本就不是药……

  昨天,樱落被这个男人围住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眼睛微微发红。

  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不正常的气味,这股气味,她在美国加州的时候闻到过。

  换作平时,龙岩虽然是高门之后,也断然不敢做这种影响家族仕途猥亵厉君泽女人的事。

  让他兴奋过头控制不住自己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他磕了药。

  但是,这一切,龙老爷是不知情的。只有龙岩哭得涕泗横流,樱落就知道,这一次,自己赢了。

  “混账!”

  龙老爷愤怒,当即就把手机摔了个粉碎!

  “真没想到,这个孽障……”

  事情真相浮出水面,连龙岩自己都承认了。

  龙老爷只觉得一阵难堪。

  难堪过后,他想起什么,抬头,看着厉君泽。

  “这件事情是龙岩的错,我回去一定狠狠用家法惩罚他……”

  说完,还补充了一句。

  “厉少……麻烦你看在我们两家是世交的份上,这一次……?”

  他自知理亏。

  成王败寇,纵然心中千般不服,如今,也不再能跟厉君泽硬碰硬。

  他以为他作为一个长辈,这样低声下气的说话,这个男人也会让步。

  然而,事实上,他没有。

  男人自如地揽着身侧女人的腰。

  “这个,我说了不算。”

  决定权,给了苏樱落。

  “既然厉先生已经说了我是管不住的性格,那么龙老爷,就按照赌约,带着全家来给我赔礼道歉,然后滚出我的视线。”

  这个女人,最大的缺点,就是永远不知天高地厚。

  她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这个想法,就在厉君泽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男人轻笑,摇了摇头。

  不过,他喜欢。

  ……

  一场闹剧结束,樱落依然能够感觉到昨夜留下的不适。

  赶走不速之客,她的表达欲又瞬间消失了。

  除了diss龙家人以外,她真的一句话都懒得说。

  转身看到一直站在自己身侧沉默不语,白白看好戏的男人,更是无言以对。

  对视一秒,就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

  啊……

  就在这时,樱落路过客厅落地窗前白色三脚架钢琴的时候,瞬间浑身一个踉跄!

  “什么东西?”

  她被吓了一跳,蹲下身子,直接掀开了那片地毯——

2.28更

北欧风格香槟色埃及长绒棉地毯,躲在下面隐秘不易被发现的一团东西“喵”地叫了一声。

  “包包!”

  不远处,少女一声低呼。

  苏樱落皱眉。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不起眼的一个角落里,穿着佣人衣服的女孩蹲在地上,焦急地冲小猫招手。

  她这才发觉原来这猫如此眼熟。

  是厉君泽在晚安死后“补偿”给她的一只猫。

  “喵……”

  黑色的小猫好像是贪玩,走丢了。

  第一次来这么宽敞明亮的客厅,见识过刚才人们的剑拔弩张,埋首躲在地毯下面。

  樱落皱眉。

  “这猫?”

  夏至知道瞒不过去了。

  双手交叠,走出来,一五一十,交代了所有。

  那天,苏樱落说不想再看到这只猫,她于心不忍,就自己在猫岛里的一个角落,背着苏樱落偷偷养了下来。

  这猫也就三个月左右的年龄,还是只小奶猫。

  “前几天,厉先生说清空猫岛……我看这猫太小了,不忍心,就,就……”

  一直偷偷养在她女佣的房间的柜子里。

  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跑出来了。

  夏至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苏樱落的脸色,担心自己被责备。

  人们都说,这个女主人性格古怪,她也害怕自己会触到什么逆鳞,嘴巴抿了抿。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客厅里的管家好像看到了客厅里出现了原本不该出现的猫毛。

  “夏至,客厅里怎么会有猫毛?你认真打扫了吗?……怎么回事,这里怎么还有一只猫?”

  管家一直是铁面无私的,主人说什么,他绝对不会有异议,

  苏樱落和厉君泽都不待见这只猫,那么不管它有多可爱还是多幼小,就永远不应该在君公馆里出现。

  “夏至,把这只猫丢出去!”

  “厉太太……这只猫很胆小很乖的,从来不会乱跑也不会乱撒,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才会自己跑出来……现在天气这么冷小猫被赶走会死的,太太那么喜欢猫,肯定不人忍心看它被活活冻死呀!”

  夏至毕竟养这只猫养一段时间了,感情很深。

  甚至,还给它擅自取了个名字。

  刚才她叫它什么来着?

  “跟我没有关系。”

  苏樱落面无表情。

  她喜欢的猫,是晚安那样的。

  高冷,矜持,优雅。

  而不是眼前这个小家伙……

  又软又呆又萌,只有一只脚那么大。

  看人的眼神,还可怜巴巴。

  这不是一个猫科动物该有的神情。

  女人说完转身就走。

  “厉太太,那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收留一晚?我明天找到领养的人家就把它送走!”

  “夏至!”

  管家当初把这个小姑娘招进来是觉得她机灵聪明,

  但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没有眼力见!

  管家伸手就想管教。

  可是夏至是真的担心,她不想看到自己一手养了好几天,这只会撒娇,会粘人的小家伙就这么被撵出去。

  “夏至,你再无理取闹,就等着下去领工资!”管家怒喝。

  “太太,求求您了!”

  苏樱落莫名脚步停了下来。

  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当初,她在荆棘丛中捡到晚安的尸体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

  她想求求上帝,把她的晚安,留下来。

  “给我。”

  “真的????!”

  夏至的眼睛一下子变成星星。

  直接把管家挤到一边,欢天喜地把地上的小猫抱起来,一边抱着一边给它顺毛。

  “包包,太好了,你今晚跟着我们美丽的太太哦,要乖乖,不能随地大小便。”

  “喵喵喵。”

  樱落:“……”

  然后一脸嫌弃地接过那团又黑又软的小东西。

  小奶猫的身体真的好柔软,几乎就像没有骨头。

  “它叫什么?”

  没听错的话,包包?

  “粘豆包!小名叫包包……嘿嘿。”夏至说着,有点害羞地摸头。

  “我随便起的,因为它又粘人又小……现在叫它包包,它已经知道了。”

  “这名字很难听。”

  “呃……嘿嘿嘿。”

  ……

  这一晚,樱落早早地就洗漱准备睡觉。

  小家伙刚进她的主卧,还有点不习惯。

  也不知道是女人身上的气场是不是太强了,不是所有的黑猫都像晚安那么高冷。

  粘豆包一进屋就各种疯狂扒门,一开始躲在墙角哪儿也不敢去。然后就开始到处乱转,一边转还一边在喵喵叫,也不知道它在焦虑什么,惹得樱落时不时皱下眉。

  果真是一只粘人的猫啊。

  ……

  夜晚,这一觉樱落睡的不太和平。

  房间里忽然多出来一只小动物。

  而且,这个小动物还很不安分。

  一会动动门,一会咬咬她的拖鞋。

  粘豆包还很小,跳不上床来,但是樱落依然被扰得难以入睡。

  直到汽车得引擎声在院子里响起。

  隐隐约约听到了女人的声音,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有听错。殊不知楼下别墅里的客厅,管家等人已经一度陷入尴尬。

8.29更

“君泽,这是你和她的家……还是让管家代拿吧。”

  夜色中,白鹭温婉地站在他的豪车旁边。

  “东西放在哪?”

  “我也不清楚……”

  白鹭说上次住院前,在这里赴宴,曾遗失一件重要物品。因此今日便要求顺路来取。

  “你也不清楚,管家大概也不好找。”

  厉君泽眸光平静。

  一旁的管家,双手交叠,低头旁听着这一切。

  先生和太太的关系本来就紧张,这个白小姐又跟先生闹过绯闻……如今这样登堂入室,若是被太太知道了……

  “白小姐是否记得大概在什么位置?我派佣人们去找。”

  “不用了。”

  忽然,清冷的男声打断他。

  莫名就想起她在媒体面前扬言自己不是厉太太的画面,厉君泽眼底闪过一丝冰冷。

  “白鹭,你自己进去找。”

  女人迟疑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拿好就出来。”

  ……

  樱落喜静,平日里无论是爱猫还是自己走路的时候,都是没有任何声音的。

  因此,此时即便是在隔音很好的二楼——她仍然听到了。

  属于女人的,高跟鞋的脚步声。

  那个女人的脚步声很特别。

  一会故意突兀,一会又状若徘徊。

  富有节奏而清脆婉转,那是纵横T台数年才训练出来独有的步伐。

  厉君泽身边时尚圈的女人。

  最直接,樱落联想到的——就是白鹭。

  白鹭此时一边走动,一边寻找上次遗落的物品。

  隐约就听到了有门响动的声音。

  直到她看见前方脚下的地面里出现了一道阴影,在这之前,她都不知道樱落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

  “苏小……”

  “啪。”

  一个耳光,清脆响亮。

  整个房间,整个客厅,所有人都可以听见。

  白鹭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很快,白皙的脸上映出五个手指印。

  那个女人,一身靛蓝色天蚕丝睡袍,身体的每一丝弧度和肌肤都无可挑剔。黑色柔软的长发慵懒地披散着,左手,抱着一只黑色的小猫。

  小猫整个身体埋在她手臂里,不仔细看,几乎快要找不到。

  白鹭似乎是不可置信。听到这个动静,客厅里的管家内心也愕然一惊。

  “苏小姐?”

  白鹭似乎是受了委屈。

  泪眼汪汪,疑问地看着苏樱落。

  “真是不巧啊。”

  女人看着她,凉凉地开口。

  “那十三根针,竟然没能扎死你。”

  “苏樱落。”

  这次,这三个字却来自于正在从楼梯下上来的男人。

  男人俊美无俦的面部含带一丝不愉。

  白鹭垂眸:“我不明白,苏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苏樱落不是插针的人,但是当她看到那个礼服上有针的时候,她也没有全部拔下来。

  只是拔掉了几根会致命的生锈的钢针,剩下的,她都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

  这一事实,厉君泽一早就猜到了。

  这个女人,虽然心狠,但也清高。清高的人一般不愿做下作的事,哪怕是面对仇敌,也一贯抱有凌驾其上的道德优越感。

  但毕竟杀死的是她最珍爱的东西,黑月光苏小姐,还不至于心善到把那些针都取下来。

  但是白鹭不这么认为。

  “难道,放针的人,是……”

  她的怀疑是按照樱落的语言逻辑走的,厉君泽眉毛刚皱,樱落就笑了出来。

  “没错,是我啊。”

  “一个公然当着全国的面勾引我老公,现在还大言不惭登堂入室的小三,我用点小手段给你吃点苦头,在港市的上流社会,不罕见吧。”

  白鹭瞬间情绪激动。

  “你何苦要这么做?难道这些在你眼里就是小苦头?你知不知道,因为这几根针,我差点断送了我一辈子的模特生涯!”

  “你还断送了一个生命的一辈子。”

  樱落抱着怀里的小猫,眉目冷然。

  “喵……”

  小猫大概是感到了气氛里的剑拔弩张,在樱落的怀里蹭啊蹭。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把小猫给带了出来。可能是因为上次白鹭来家里害死了晚安。这一次,她不想悲剧重演。

  “你不是已经有新的猫了吗?再说,人的生命,难道还不如一只猫?你又有什么证据,说你的猫一定就是我弄死的?”

  白鹭还在兢兢业业地演着戏。

  樱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看了几秒,视线一滑,看到一旁站立的厉君泽。

  看着他们。

  然后走上前,笑。

  “如果你这么想带这个女人过门,离婚协议,我明早就送到你房间。但是如果,你只是想拿这个女人来刺激我,我告诉你,很遗憾。”

  “我除了会打她,心里没有任何感觉。”

8.30更

 白鹭的眼泪含在眼眶里。

  “君泽,我先走了,对不起。今天给你们带来不愉快了。”

  说完,女人抹着红彤彤的鼻子,高跟鞋转向就准备走。

  没有人留她。

  一下子,走廊里便只剩下两个人。

  小猫看到白鹭好像走了,才怂颠颠地从樱落的臂弯里爬出来,喵嗷地叫了一声。

  樱落看见它这个样子,心里软了一块。

  “生气?”

  “嗯。”

  她的确生气。

  倒不是因为小三进门,而是,看见这个杀猫凶手,就忍不住想要教训。

  “我以为你不生气了。”

  男人的声音醇和,令人玩味。

  他长腿上前一步,立定。

  看着她怀里的小猫。

  “起码,你还愿意抱它。”

  粘豆包,是厉君泽特意空运过来,给樱落补偿的礼物。

  樱落笑了一声。

  “你想多了,我只是替别人代养,明天就送走。”

  说完这句话,樱落看着怀里小猫水汪汪看着自己的眼睛,莫名就咯噔一声。

  “喵~”

  粘豆包好像听出了她要抛弃自己的语气,可怜巴巴,小爪子抓住樱落的睡衣。

  樱落微不可闻地荡漾了眼波。

  很快,又被压抑下去。

  “好吧。”

  厉君泽也不强求。

  “确实,这世上的猫那么多,也不是每一只都能像晚安那么幸福,能得到你的青睐。”

  “我睡了。”

  樱落不想交谈,抱着怀里的猫,朝房间的方向走去。

  她假装听不懂他话里有话。

  厉先生在撒娇啊。

  哀怨自己跟粘豆包一样,不能得到她的垂青。

  ……

  翌日。

  关于给白鹭的那巴掌,厉君泽并没有怪罪她。

  原本她是不可以离开君公馆的,但是,今天是苏谷惠芬的传唤。

  苏谷惠芬这些年,莫名跟厉君泽的关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反而不似苏樱落那样对厉君泽排斥,因此,樱落好几次还表示不能理解。

  今天樱落要去看奶奶,他也丝毫没有阻止。

  上车之前,樱落看了眼车的副驾驶。

  这是以前每次晚安出门的专座。

  她开车,晚安就在旁边,舒舒服服地躺在猫窝里,就像一对知己朋友。

  自从晚安死后,这个位置,一直都是空的。

  “喵喵喵!”

  小猫咪可能是觉得这个猫窝很舒服,张牙舞爪想要爬上去。

  樱落眉毛一挑,不容置喙,一秒钟就把一团软趴趴的小黑猫丢到了车子后座。

  “喵!~”

  粘豆包大概是不喜欢独自在后面,疯狂往樱落的驾驶座上扒拉。

  她理也不理它,一脚油门,直接出发。

  这家伙太粘人了。

  见完奶奶,她绝对就把它送到宠物店去。

  由于车子惯性,小小的粘豆包没有站稳,樱落一开车,它就直接倒回去摔在椅子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嗷呜!”小猫抗议地翻身,翻不过来。

  樱落在后视镜里看到后座上东倒西歪的黑团子。

  嘴角,泛起一丝她自己也察觉不到的微笑。

  ……

  苏宅。

  南方城市,就算在冬天,又有佣人精心料理着。

  园林里一片花木扶疏。樱落下车前本来不想带猫的,可是又担心自己去太久,这猫在车里会被活活闷死,只能无奈抓出来,丢给苏宅的佣人去打理。

  “奶奶。”

  樱落见到苏谷惠芬。

  老人的精神头比上次已经好很多。此时正在花园里料理园艺。

  樱落皱眉,走上前披了件披风上去。

  “天气这样冷,站在外面干什么。”

  “冷吗?”苏谷惠芬一身莫兰迪色系高级的套装,整个人气质都绝佳。

  “我怎么不觉得冷?囡囡,是不是你身体不好了,让奶奶摸摸手。”

  “我的手热着呢。”

  樱落说着,伸出自己早已特意捂热的两只手。

  每次见面,奶奶都会摸她的手。

  上次就因为太凉,让奶奶担心了好久。

  这次,进门之前,她特意用热水泡过了。

  “傻丫头。”

  苏谷惠芬一生为人,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

  “你这手腕都是冰冷冰冷的,只有手心还勉强算热乎。是不是就怕奶奶看不出,你是故意糊弄奶奶的?”

  樱落笑笑。

  “怎会是糊弄,只是奶奶太精明了而已。”

  “你这个死丫头……”

  ……

  祖孙二人,有说有笑,沿着宅子旁边的湖畔散步。

  大概是知道樱落今天会来,为了不影响她的心情,苏谷惠芬早早就支开了元莉贞和苏子青二人。

  “囡,奶奶有话问你。”

  “奶奶,您说。”

  苏谷惠芬拉着她的手。

  虽然,已经苍老的她,眼角已经爬上了层层的皱纹,但是,她依然有着一双这世上最清明的眼睛。

  “前些日子,我看到电视机上你说自己不是厉太太的新闻……孩子,你们吵架了吗?”

8.31更

樱落的唇微微一抿。

  默了几秒,然后吐出两个字。

  “没有。

  若是冷战也算吵架,那他们这一架,未免也吵得太长。

  足足两年。

  “前几日,他见过我。我这样问他,他也说没有。”苏谷惠芬一边说,一边细致地观察她得反应。

  樱落的心沉了沉,面部表情却纹丝不动。

  “孩子啊……”

  老人望着她,拍了拍她的手背,

  “当年,是苏家为了利益,把你推给了厉家……苏家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你。”

  “奶奶说得不对。”

  樱落皱眉,“那是因为事情发生的时候,奶奶已经昏迷了。如果奶奶在,您是不会看着我被他们推进苏家的。”

  “而且,您醒后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也是让叔伯立即返还厉家资助的资产,是我拒绝了这个提议……”

  当年,苏樱落18岁,终于被抛弃了她十三年的苏家接回。

  谁知,回家第二天,她便被迫嫁给厉君泽,拯救了苏家的经济危机。

  彼时的苏谷惠芬因为一场大病陷入昏迷,苏醒后,知道真相的苏奶奶心疼不堪,要求苏氏还钱,苏樱落离婚。

  只是,那已经是苏樱落结婚后三个月了,她已经平静地接受了事实,表示此生不再想跟苏家人有联系。

  ……

  回忆戛然而止。

  苏谷惠芬微微仰头,看着孙女白皙紧致的下巴。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年,他待你好不好?”

  樱落扯唇,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樱落……”

  “嗯?我在,奶奶。”她抬眸,对老人笑着。

  苏谷惠芬动容地看着她。

  良久,说出一句话来。

  “你要对厉君泽好些,知道没?”

  ……

  她不明白。

  奶奶是她的奶奶。

  寻常往日,她都是最疼爱她的。

  哪怕当初知道她被逼婚,第一反应也是支持她离婚。

  可是今时今日忽如其来的一句话,却让樱落有些微微地意外。

  奶奶为什么让她对厉君泽好些?

  不懂。

吃完午饭,她收拾一下,差不多就要去送猫了。

  在佣人那里留守了一个上午的小猫见到樱落,顿时开心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喵喵喵”狂叫,还一直扒拉她的脚,各种求抱抱。

  “咦?哪儿来的小猫?”

  苏谷惠芬没想到有只猫。

  “别人的,今天刚好送去宠物店。”

  “不要了?”

  “嗯。”

  “怪可惜的。”

  苏谷惠芬从来不接触动物,也没喜欢过猫。

  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今天看到这猫,就觉得特别亲。忍不住多问几句。

  “叫什么名字?”

  “无名氏。”

  樱落把它抱起来。

  “我们家女佣给它起了个,叫粘豆包。因为粘人。”

  “喵!~”

  粘豆包真的好像知道自己名字似的,自豪地叫了一声。

  “扑哧。”

  苏谷惠芬笑出来。

  “给我抱抱?”

  樱落迟疑了半秒。

  小奶猫还小,爪子也不锋利,不至于伤到奶奶。

  想到这里,她放进了苏谷惠芬的怀里。

  “哟……”

  抱到小猫,苏谷惠芬感觉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这猫这么有灵气,不要了怪可惜的,不如送我?给我,总比宠物店靠谱。”

  “奶奶,您别说笑了……”

  奶奶从来就没养过猫,怎么会忽然想要养猫。

  “以前,我对这些猫啊狗的,也不感兴趣。现在终于知道那些港市的老太太们那么喜欢养猫养狗了,家里有个小动物,还真挺活泼的……”

  樱落看奶奶真喜欢这只猫,一边抱着,还一边逗着。脸上也红光焕发。

  而粘豆包好像也很喜欢奶奶。

  直起半个身子,伸出两只爪子,并在一起,向上去够奶奶的手指。

  “好吧。”

  只是,她不想说,这猫,是厉君泽送她的。

  “好喽,粘豆包,以后你就跟我咯~”

  “走,我们去喝小牛奶……”

  樱落:“……”

  她看着苏谷惠芬高高兴兴抱着小猫走的背影,直接就把自己忽视掉,内心os:????一串的问号。

  这小家伙……一来,她就这么失宠了?

  ……

  君公馆。

  樱落回来,车子没停,就看见一个穿着佣人服饰的少女站在庭院里。

  夏至一看到樱落的车。

  “太太,太太,您回来了!”

  樱落关门,下车,扭头平静地看着她,“什么事?”

  “包包呢……?”少女期期艾艾。

  “送走了。”

  夏至眼泪一下子冒出来。

  “新宠物店好不好?他们,他们会好好对包包的对不对?在哪里?……”

9.1更

樱落的唇微微一抿。

  默了几秒,然后吐出两个字。

  “没有。

  若是冷战也算吵架,那他们这一架,未免也吵得太长。

  足足两年。

  “前几日,他见过我。我这样问他,他也说没有。”苏谷惠芬一边说,一边细致地观察她得反应。

  樱落的心沉了沉,面部表情却纹丝不动。

  “孩子啊……”

  老人望着她,拍了拍她的手背,

  “当年,是苏家为了利益,把你推给了厉家……苏家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你。”

  “奶奶说得不对。”

  樱落皱眉,“那是因为事情发生的时候,奶奶已经昏迷了。如果奶奶在,您是不会看着我被他们推进苏家的。”

  “而且,您醒后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也是让叔伯立即返还厉家资助的资产,是我拒绝了这个提议……”

  当年,苏樱落18岁,终于被抛弃了她十三年的苏家接回。

  谁知,回家第二天,她便被迫嫁给厉君泽,拯救了苏家的经济危机。

  彼时的苏谷惠芬因为一场大病陷入昏迷,苏醒后,知道真相的苏奶奶心疼不堪,要求苏氏还钱,苏樱落离婚。

  只是,那已经是苏樱落结婚后三个月了,她已经平静地接受了事实,表示此生不再想跟苏家人有联系。

  ……

  回忆戛然而止。

  苏谷惠芬微微仰头,看着孙女白皙紧致的下巴。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年,他待你好不好?”

  樱落扯唇,笑了笑,却没有回答。

  “樱落……”

  “嗯?我在,奶奶。”她抬眸,对老人笑着。

  苏谷惠芬动容地看着她。

  良久,说出一句话来。

  “你要对厉君泽好些,知道没?”

  ……

  她不明白。

  奶奶是她的奶奶。

  寻常往日,她都是最疼爱她的。

  哪怕当初知道她被逼婚,第一反应也是支持她离婚。

  可是今时今日忽如其来的一句话,却让樱落有些微微地意外。

  奶奶为什么让她对厉君泽好些?

  不懂。

吃完午饭,她收拾一下,差不多就要去送猫了。

  在佣人那里留守了一个上午的小猫见到樱落,顿时开心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喵喵喵”狂叫,还一直扒拉她的脚,各种求抱抱。

  “咦?哪儿来的小猫?”

  苏谷惠芬没想到有只猫。

  “别人的,今天刚好送去宠物店。”

  “不要了?”

  “嗯。”

  “怪可惜的。”

  苏谷惠芬从来不接触动物,也没喜欢过猫。

  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今天看到这猫,就觉得特别亲。忍不住多问几句。

  “叫什么名字?”

  “无名氏。”

  樱落把它抱起来。

  “我们家女佣给它起了个,叫粘豆包。因为粘人。”

  “喵!~”

  粘豆包真的好像知道自己名字似的,自豪地叫了一声。

  “扑哧。”

  苏谷惠芬笑出来。

  “给我抱抱?”

  樱落迟疑了半秒。

  小奶猫还小,爪子也不锋利,不至于伤到奶奶。

  想到这里,她放进了苏谷惠芬的怀里。

  “哟……”

  抱到小猫,苏谷惠芬感觉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这猫这么有灵气,不要了怪可惜的,不如送我?给我,总比宠物店靠谱。”

  “奶奶,您别说笑了……”

  奶奶从来就没养过猫,怎么会忽然想要养猫。

  “以前,我对这些猫啊狗的,也不感兴趣。现在终于知道那些港市的老太太们那么喜欢养猫养狗了,家里有个小动物,还真挺活泼的……”

  樱落看奶奶真喜欢这只猫,一边抱着,还一边逗着。脸上也红光焕发。

  而粘豆包好像也很喜欢奶奶。

  直起半个身子,伸出两只爪子,并在一起,向上去够奶奶的手指。

  “好吧。”

  只是,她不想说,这猫,是厉君泽送她的。

  “好喽,粘豆包,以后你就跟我咯~”

  “走,我们去喝小牛奶……”

  樱落:“……”

  她看着苏谷惠芬高高兴兴抱着小猫走的背影,直接就把自己忽视掉,内心os:????一串的问号。

  这小家伙……一来,她就这么失宠了?

  ……

  君公馆。

  樱落回来,车子没停,就看见一个穿着佣人服饰的少女站在庭院里。

  夏至一看到樱落的车。

  “太太,太太,您回来了!”

  樱落关门,下车,扭头平静地看着她,“什么事?”

  “包包呢……?”少女期期艾艾。

  “送走了。”

  夏至眼泪一下子冒出来。

  “新宠物店好不好?他们,他们会好好对包包的对不对?在哪里?……”